我在道观啃包子时,豪门父母哭着认亲。回家发现鸠占鹊巢的假哥哥正给“妹妹”倒牛奶:“我只认你一个妹妹。”我叼着棒棒糖挑眉:“巧了,我也18。”真妹妹拍桌狂笑:“我早知道你是假的!在学校茶里茶气欺负我!”假哥哥温柔面具寸寸龟裂。我们联手在他生日... 碧波小说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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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女归来茶艺假哥翻车实录,林溪林哲林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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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道观啃包子时,豪门父母哭着认亲。

回家发现鸠占鹊巢的假哥哥正给“妹妹”倒牛奶:“我只认你一个妹妹。”

我叼着棒棒糖挑眉:“巧了,我也18。”

真妹妹拍桌狂笑:“我早知道你是假的!在学校茶里茶气欺负我!”

假哥哥温柔面具寸寸龟裂。

我们联手在他生日宴播放录音:“老头活不过三年...财产都是我的。”

他歇斯底里被保安拖走时,父母终于看清养子真面目。

道观师父摸着我头笑:“无量寿福,尘缘自了。”

阁楼里,真妹妹递来泡面:“姐,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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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墨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天目山嶙峋的脊背上,像一只蓄满了坏水的巨兽,随时要倾倒下来。

狂风粗暴地摇晃着后山那片竹林,枝叶摩擦的尖啸声,像无数细小的鬼魂在呜咽。

清虚观那扇沉重的老木门,“吱呀”一声,被一只枯瘦却异常稳定的手拉开一条缝。

门外石阶上,一个破旧的竹篮在风里可怜地打着旋儿。

篮子里,一块洗得发白、边角磨破的蓝布襁褓裹着一团小小的东西,发出微弱的、猫崽似的啼哭。

门内,清虚道长那张沟壑纵横、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对着那篮子,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快得像山风掠过石壁。

她弯腰,枯枝般的手指探进襁褓,触及婴儿温热娇嫩的脸颊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顿了顿。

她将整个篮子提进了门槛。老木门在她身后沉重地合拢,隔绝了外面肆虐的风雨和尘世的无情。

“无量寿福。”一声低低的、几乎被风声吞没的道号,成了林溪在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

十八年光阴,足够让清虚观后山那几棵歪脖子桃树开花结果又不知轮回了几遭。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带着草木清冽的潮气。

“师父!老君殿供桌底下那窝耗子精又拖走我一整块桂花糕!忒不讲道义了!”

林溪人未到,清亮亮的大嗓门先撞破了道观的宁静。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袖子胡乱卷到手肘,露出一截线条流畅、带着点练功留下的薄茧的小臂。

脚下踩着双快磨破边的千层底布鞋,风风火火地从侧殿冲出来,手里还捏着半块啃得坑坑洼洼的素馅包子。

清虚道长正慢悠悠地扫着庭院里昨夜被风吹落的几片残叶,眼皮都没抬一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道法自然,耗子也是生灵,饿了自然要觅食,下次你多供一块便是。”

她扫帚顿了顿,瞥了眼林溪手里那寒碜的半个包子,“今日香客斋饭的包子,又被你截留了?”

林溪嘿嘿一笑,把剩下的包子一股脑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得像只贪食的松鼠,含糊不清地辩解:“香客们心诚,供得多嘛!

我这是替祖师爷尝尝咸淡,免得他们供错了口味,祖师爷怪罪!”

“强词夺理。”清虚道长哼了一声,眼底却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被她从风雨中捡回来的孩子,在道观粗粝的米粮和山风里,硬是抽条成了高挑挺拔的模样。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亮得像山涧里的清泉,带着一股子山野赋予的、未经驯服的勃勃生气。

学习成绩单她见过,次次都是山下镇中学的榜首,聪明劲儿全用在怎么从斋堂多顺俩包子和跟后山猴群斗智斗勇上了。

“去,把《南华经》第二章抄十遍,静心。”道长扫帚一挥,指向偏殿。

“啊?师父!那耗子精……”林溪垮下脸。

“二十遍。”清虚道长语气毫无波澜。

林溪哀嚎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蔫头耷脑地往偏殿挪。

刚走到门口,前院忽然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夹杂着汽车引擎的沉闷轰鸣,还有刻意压低却难掩激动的交谈声,像平静的湖面猛地砸进一块巨石。

道观那扇很少完全打开的山门,此刻正被两个穿着笔挺黑西装、戴着白手套的男人缓缓推开。

阳光猛地泻进来,照亮了门内门槛上细小的尘埃飞舞。

逆着刺眼的光,一对面容保养得宜、衣着华贵得与这古朴道观格格不入的中年夫妇,几乎是踉跄着闯了进来。

那位穿着昂贵羊绒大衣、妆容精致的妇人,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在不大的院子里扫视,最终死死钉在了偏殿门口叼着根草茎、一脸状况外的林溪身上。

妇人涂着蔻丹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指着林溪,喉咙里发出一种近乎窒息的呜咽,眼泪瞬间决堤:“是她……就是她!我的孩子!我的女儿啊!”

她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带着浓烈的香水味,一把将嘴里还叼着草、手里还捏着包子皮的林溪死死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让林溪窒息。

林溪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根被雷劈中的木头。

嘴里那根有点苦味的草茎掉在地上,半块包子皮也脱手滚落,沾满了灰。

她艰难地从妇人勒得死紧的怀抱里侧过头,越过妇人颤抖的肩膀,看向站在后面、同样眼眶通红、极力维持着仪态的男人。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眼神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狂喜、愧疚、痛苦,还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冲击。

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厉害:“孩子……我们……我们是你的亲生父母。……我们终于找到你了!”

亲生父母?林溪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这四个字像木鱼一样被反复敲打。

清虚道长不知何时已悄然站在了廊下阴影里,手中那柄半旧的竹扫帚静静立着。

她看着眼前这场突如其来的、撕裂了道观十八年平静的悲喜剧,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枯井无波,只是握着扫帚柄的指节,微微泛了白。

林家的车驶入那片掩映在香樟树后的别墅区时,林溪才真正体会到“豪门”两个字的分量。

雕花的黑色大铁门无声滑开,车道宽阔得能跑马,两边是精心修剪过、绿得发亮的草坪和姿态各异的园艺花木。

一栋乳白色、带着巨大落地窗和弧形露台的欧式别墅矗立在眼前,像童话里的宫殿。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金钱堆砌出来的、混合着昂贵花香和皮革的静谧气息,和她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以及千层底布鞋格格不入。

佣人早已垂手肃立在门厅两侧。林溪被苏婉容紧紧挽着手臂,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带了进去。

脚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冰冷坚硬的感觉透过薄薄的鞋底直窜上来。

客厅大得吓人,层高极高,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从穹顶垂落,折射着冰冷璀璨的光。

昂贵的真皮沙发,巨大的波斯地毯,墙壁上挂着看不懂但感觉价值不菲的油画……一切都崭新、华丽、纤尘不染,却也透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秩序感。

“溪溪,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你的房间妈妈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就在二楼,采光特别好!”

苏婉容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亢奋,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指着旋转楼梯上方,

“快,带你姐姐去看看!”她对着旁边一个穿着整洁制服的中年女佣吩咐。

“姐姐?”一个清甜却带着明显距离感的声音响起。

林溪循声望去。

客厅那组宽大的米白色沙发深处,一个穿着精致娃娃领连衣裙的女孩正蜷腿坐着看书。

她看起来和林溪年纪相仿,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五官小巧玲珑,像橱窗里摆放的昂贵洋娃娃。

此刻,她放下手中的精装书,抬起一双杏眼,好奇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打量着林溪。

她旁边,坐着一个穿着质地柔软的米白色羊绒衫、气质温和干净的少年。

少年正将一杯热气腾腾的牛奶轻轻推到她面前的茶几上,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

“妙妙,”少年开口,声音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温润悦耳,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亲昵,“来,牛奶温度刚好。”

他这才像是刚注意到门口这一大群人,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溪身上,脸上瞬间扬起无可挑剔的、温和得体的笑容,站起身:“爸,妈,你们回来了?

这位……就是找到的妹妹吧?一路辛苦了,欢迎回家。”

他的姿态无可挑剔,带着主人般的从容。

苏婉容连忙介绍:“对对!林溪,这是你妹妹,林妙。妙妙,快叫姐姐!

这是你哥哥,林哲。”

林妙的目光在林溪身上那件与这奢华环境格格不入的道袍上停留了一瞬,嘴角几不可察地撇了一下,

没出声,只是拿起那杯牛奶,小口啜饮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林哲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如同精心绘制上去的面具。

他走到林妙身边,一只手极其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亲昵的、保护的姿态。

他看着林溪,眼神温和依旧,但林溪却敏锐地捕捉到那温和表层下,一丝极其隐晦的、冰冷的审视和排斥,像毒蛇吐信般一闪而过。

他微笑着,用那种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语调,清晰地说道:“妙妙胆子小,认生。爸妈,还有这位……林溪妹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这个称呼的合理性,然后继续,语气带着一种温柔的坚持,却像一把裹着天鹅绒的冰锥,

“你们别介意。在我心里,我只有一个妹妹,就是妙妙。”

他的目光落在林妙身上,充满了“哥哥”的宠溺和专注,

“我会好好照顾妙妙,一直照顾下去的。”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父母和林溪的表态,不如说是一种宣告,一种对自身领地和“唯一性”的强调。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落地窗外的阳光斜斜照入,将昂贵家具的轮廓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林妙小口喝牛奶时杯沿发出的轻微磕碰声。

林国栋脸上的激动和愧疚僵住了,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

苏婉容则有些无措地看看林哲,又看看林溪,张了张嘴想打圆场,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林溪站在原地,感受着脚下大理石传来的冰冷坚硬。

她没有看父母为难的表情,也没有理会林哲那看似温和实则刀锋般的话语。

她只是盯着林哲那张俊秀温润、此刻写满“好哥哥”人设的脸,一种极度荒谬又极度不耐烦的感觉从心底直冲头顶。

她舌尖顶了顶口腔内侧,发出一声极轻的、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嗤笑。

在所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她慢悠悠地从自己那件宽大的道袍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草莓味的,塑料包装纸在吊灯下闪着廉价的光。

她旁若无人地剥开糖纸,发出“哗啦”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她把粉红色的糖球塞进嘴里,用力吸吮了一下,发出“滋溜”一声响。

她这才抬起眼皮,看向林哲,眼神像山涧里洗过的石子,清澈又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锐利。

她叼着糖棍,含糊不清地问,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地砸在安静的空气里:

“哎,哥们儿,你多大了?”

这突兀的、带着点市井气的问话,让林哲温润如玉的面具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

他维持着微笑,但眼底的温度降了几分:“刚过完十八岁生日没多久。怎么了,林溪妹妹?”

“哦——”林溪拉长了调子,点了点头,仿佛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

她拿下嘴里的棒棒糖,用糖棍随意地指了指自己,咧嘴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白牙,那笑容带着点山野的痞气和洞穿一切的锋利,

“巧了不是?我也刚满十八。”

“砰!”一声闷响。

是林妙手里的牛奶杯没拿稳,重重地磕在了玻璃茶几上,乳白色的液体溅出来几滴,落在光滑的玻璃面上。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一直带着点疏离和审视的杏眼,此刻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向林溪,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突然被点亮的、近乎狂喜的光芒。

她的视线在林溪坦荡的脸上和林哲瞬间僵住的笑容之间飞快地来回扫视,小嘴微张,

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爆炸性的巧合给震懵了,又像是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林哲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那层温润如玉的表皮像是被林溪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他的眼神不再是温和的审视,而是瞬间沉了下去,变得幽暗、锐利,带着一种被冒犯和被窥探到核心秘密的惊怒。

他搭在沙发靠背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苏婉容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看林溪,又看看林哲,再看向丈夫林国栋,脸上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十……十八?

都……都十八?”她似乎才迟钝地意识到年龄这个关键数字背后所蕴含的可怕可能性。

林国栋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不再是单纯的激动和愧疚,而是笼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和惊疑。

他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第一次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沉重,牢牢锁定在养子林哲的脸上,仿佛要穿透那层完美的伪装,看清皮囊之下的真相。

客厅里那种虚伪的、新认亲家庭的温馨假象,被林溪这根廉价的棒棒糖和一句轻描淡写的“我也十八”,彻底搅得粉碎,露出了底下冰冷、尖锐的礁石。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林溪仿佛完全没察觉到这陡然升级的紧张气氛,

她若无其事地把棒棒糖重新塞回嘴里,满足地吮吸着那甜腻的草莓味,视线却饶有兴味地在林哲那张终于失去伪装的脸上和林妙那副震惊又兴奋的表情之间逡巡。

好戏,似乎才刚刚开始。

“啪嗒,啪嗒。”

拖鞋拍打在地板上的声音,在深夜空旷寂静的别墅二楼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溪抱着从楼下厨房顺来的半袋薯片,趿拉着那双明显大了几码的、崭新的卡通拖鞋,慢悠悠地晃荡着。

她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在奢华的环境里像个异类,却自在得很。

刚路过书房门口,里面压抑的争执声像投入水中的石子,打破了夜的寂静。

“……国栋,你冷静点!

阿哲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他怎么可能……”

是苏婉容带着哭腔的声音,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拒绝接受。

“巧合?”林国栋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疲惫,

“十八年前医院那场混乱,妙妙和……那个孩子同一天出生,就在隔壁产房!

监控坏了,护士交接班混乱……这些你都忘了?

现在突然找回一个也是十八岁的女儿,而阿哲也正好十八!

婉容,这不是巧合,这很可能是有人处心积虑的调换!”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痛楚。

“不!我不信!阿哲那么善良,那么优秀,他怎么会……”苏婉容的声音被啜泣打断。

林溪的脚步顿住了。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薯片袋子在手里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黑暗中,她无声地咧了咧嘴,露出一抹了然又带着点冷意的笑。

果然。她撕开薯片袋,拈起一片塞进嘴里,清脆的咀嚼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有点突兀。

“谁?”书房门猛地被拉开,林国栋一脸阴沉地出现在门口,看到是林溪,他脸上的怒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复杂和一丝尴尬。

林溪嚼着薯片,腮帮子鼓鼓的,坦然地迎视着他探究的目光,含糊地指了指走廊尽头:“饿了,找水喝。”

她晃了晃手里的薯片袋,眼神清澈无辜。

林国栋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疲惫地叹了口气,挥挥手:“早点休息。”

门在他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里面苏婉容压抑的哭声。

林溪耸耸肩,继续往前走。经过林妙的房间时,门缝里透出暖黄的光。

她脚步没停,却敏锐地感觉到门缝后的光线似乎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贴在门后偷听。

她没在意,径直走向自己那间位于走廊尽头、被苏婉容精心布置得粉嫩梦幻的“公主房”。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蕾丝、纱幔和昂贵的香水味让她皱了皱鼻子。

她反手锁上门,随手把那袋薯片扔在堆满名牌玩偶的床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被精心修剪过的、在夜色中只剩下模糊轮廓的花园。

手指习惯性地摸向道袍口袋,却摸了个空。最后一根棒棒糖在客厅已经吃完了。她撇撇嘴,有点烦躁。

这地方,连空气都是甜的、腻的、带着精心算计的味道。

她怀念道观后山带着泥土和松针气息的风,还有斋堂里那带着烟火气的素包子味。

巨大的长条餐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银质的餐具在晨光中闪闪发亮。

佣人悄无声息地布着菜,空气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和烤面包的焦香。气氛却沉闷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林国栋坐在主位,脸色依旧不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

苏婉容坐在他旁边,眼睛红肿,低着头小口喝着牛奶,全程回避着林哲和林溪的方向。

林哲恢复了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仿佛昨晚书房的风暴与他无关。

他穿着熨帖的白色衬衫,袖口挽起一截,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他正动作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培根煎蛋,然后极其自然地将切好的、最大最好的一块,用叉子轻轻放到旁边林妙的盘子里。

“妙妙,尝尝这个,今天的火候刚好。”他声音温柔,眼神专注地看着林妙,带着一种刻意的亲昵和安抚。

仿佛在用行动无声地宣示:看,我依然是那个只对你好的哥哥。

无论发生什么,我在这里。

林妙低着头,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没碰那块培根,也没看林哲,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嗯”。

林溪坐在林妙对面,毫不客气地叉起一大块淋满枫糖浆的松饼塞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完全无视餐桌上诡异的气流。

她看着林哲那堪称完美的表演,只觉得胃里有点顶。

太刻意了,这种表演欲。她端起手边的牛奶杯,咕咚喝了一大口。

“林溪妹妹,”林哲像是才注意到她,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关切笑容,目光落在她的牛奶杯上,

“牛奶要慢慢喝,喝太急对胃不好。对了,我看你昨晚好像没怎么睡好?

是换了新环境不习惯吗?有什么需要,随时跟哥哥说。”

他语气真挚,眼神温柔,仿佛一个真心实意关心新来妹妹的好兄长。

林溪放下牛奶杯,舔了舔嘴角的奶渍,抬眼看他,眼神清亮坦荡:“还行。

就是这床太软,睡不惯。道观的硬板床睡着踏实。”

她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

“哦,还有,你身上那股香水味,太冲了,闻着头晕。”

林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他惯用的那款木质香调古龙水,一直是他温润贵公子人设的点缀,此刻却被林溪如此直白、甚至带着点嫌弃地指出来。

他握着刀叉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苏婉容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向林溪,又看看林哲。林国栋则皱紧了眉头,眼神锐利地扫过林哲。

林妙一直低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她看着林溪,

那双杏眼里不再是疏离和审视,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惊讶和……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光芒。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哲,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起一个幸灾乐祸的弧度,

但立刻又强行压了下去,低下头,肩膀却几不可察地耸动了一下。

林哲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戾气,重新挂上笑容,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勉强:“是吗?那下次我换一款清淡点的。妹妹喜欢什么味道?

花果香?”

他试图转移话题,找回掌控感。

“不用,”林溪干脆利落地拒绝,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山野的利落,

“我喜欢闻香炉灰味,檀香混着香樟木烧出来的那种,提神醒脑。”

她对着主位的林国栋和苏婉容点点头,“我吃好了,出去透透气。”

说完,也不等回应,转身就走,道袍的下摆划出一道干脆的弧线。

餐厅里只剩下刀叉碰撞的细微声响,气氛比之前更加凝滞。

林哲低头切着盘子里的食物,动作依旧优雅,只是那力道,几乎要将瓷盘切裂。

林妙看着林溪离开的背影,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强忍怒气的林哲,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和某种下定决心的光芒。

她放下叉子,轻声说:“爸妈,我也吃好了。”

然后也起身离开了餐厅,脚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

苏婉容担忧地看着两个女儿离开的方向,又看看身边气压低沉的丈夫,

最终目光落在养子那张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侧脸上,心头第一次涌上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和迷茫。

这个家,似乎从那个穿着道袍、说话直来直去的女孩踏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无法回到从前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二楼小客厅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林溪正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拿着个游戏手柄,对着墙上的巨幅液晶屏幕噼里啪啦地按着,屏幕上是一个穿着粗布道袍的像素小人正用拂尘疯狂抽打一群Q版小妖。

她玩得全神贯注,嘴里还叼着一根刚从楼下冰箱摸来的棒冰。

小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妙的小脑袋探了进来,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人,才像只警惕的小猫一样溜了进来,反手轻轻把门带上。

她走到林溪身边,没坐,就站在那里,手指有些紧张地绞着裙角,看着屏幕上那个凶悍的道士小人把最后一只小妖抽飞,屏幕上跳出大大的“WINNER”。

“咳……”林妙清了清嗓子,声音细细的。

林溪按了暂停键,拿下嘴里的棒冰,扭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林妙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那双杏眼直视着林溪,亮得惊人,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近乎宣泄的快意:“我早知道他不是我哥!林哲!”

林溪挑了挑眉,没说话,示意她继续。

“从我记事起就觉得怪怪的!”

林妙语速加快,带着点小女孩告状般的急切,

“他跟我一点都不像!爸爸妈妈都是双眼皮,我也是,就他是单眼皮!

还有头发,我们家都是偏软的,就他头发又粗又硬!还有……”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鄙夷,

“他在外面装得可好了,温温柔柔的,像个王子。

可在家里,尤其是只有我们俩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林溪换了个更舒服的盘腿姿势,饶有兴致地听着。

“小时候,我看中他一个玩具,他不给,就偷偷把我最喜欢的芭比娃娃头发剪得乱七八糟!

我哭,他就跟爸妈说是我自己弄的,还‘好心’地安慰我!爸妈还夸他懂事!”

林妙越说越气,小脸都涨红了,

“在学校也是!他那些朋友,都是看他零花钱多才围着他转的!

他表面上对谁都好,背地里可会挑拨离间了!

有一次,隔壁班有个女生不小心弄脏了他的限量版球鞋,他当时笑着说没关系,转头就让人传那个女生的谣言,说她私生活混乱!

害得人家差点转学!我都亲眼看见了!”

林溪舔了舔棒冰上融化的糖水,眼神平静无波:“哦?那你爸妈不知道?”

“他们?”林妙撇撇嘴,带着一种被长期忽视的委屈和怨气,

“他们眼里只有林哲!他是‘完美’的儿子!学习好,体育好,会弹琴,还会‘照顾’妹妹!

每次我跟爸妈说林哲欺负我,或者我觉得他不对劲,他们都说我太敏感,让我别闹,说哥哥对我多好!

时间久了,我就懒得说了。”她低下头,声音闷闷的,“反正说了也没人信。”

林溪看着她,这个精致得如同洋娃娃的妹妹,此刻卸下了那层疏离的伪装,

露出了被“完美哥哥”阴影笼罩下的真实委屈和愤怒。

她忽然觉得,也许她们之间,并非只有那点脆弱的血缘联系。

“所以,”林溪咔嚓咬了一口棒冰,冰碴子在嘴里咯吱作响,声音含糊却清晰,“你信我?”

林妙猛地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我信!从他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他慌了!

他装得再好,那种心虚和恨意藏不住!而且……”

她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狡黠又解气的笑容,“早上你说他香水冲的时候,他那表情,哈哈,简直太精彩了!

我憋笑憋得好辛苦!”

林溪看着林妙那张幸灾乐祸的小脸,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这丫头,倒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

“所以,”林溪把剩下的棒冰棍随手一扔,精准地落进几米外的垃圾桶里,拍拍手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妙,

眼神里闪烁着一种猎人发现猎物踪迹的光芒,“想不想……给他点更精彩的?”

林妙眼睛瞬间亮了,像两颗被点亮的星星,用力点头:“想!想得要命!姐,你说,怎么干?”

这声“姐”叫得自然又亲昵,带着一种找到战友的兴奋和信任。

阁楼的空气里弥漫着旧纸张和灰尘的味道。微弱的光线从唯一一扇小小的老虎窗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微尘。

林溪和林妙像两只偷油的小老鼠,挤在一堆蒙尘的旧家具和杂物中间。

林妙从一个落满灰尘的旧画架后面拖出一个同样灰扑扑的硬纸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有几本边角卷起的旧画册,几件早已过时的小裙子,还有一个……粉红色的、外壳有些磨损的儿童录音笔。

“这是……?”林溪拿起那个小小的录音笔,有些意外。

“我十岁生日时缠着爸爸买的,”林妙小声解释,带着点不好意思,“那时候流行这个,我就想录下生日歌。后来……就忘了。”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但是,就在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爸爸因为公司一个项目不太顺,压力很大,身体也不太好,血压有点高,在家里休养。

有一天下午,我本来是去琴房找谱子的,结果在琴房外面那个露台拐角……”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后怕和隐秘的兴奋:“我听到林哲在打电话!

声音压得很低,但我听得清清楚楚!他以为家里没人!”

林溪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淬了火的针:“他说什么?”

林妙深吸一口气,模仿着林哲那种刻意压低却难掩阴冷的语调,一字一句地复述:

“老头子身体是不行了……对,高血压,心脏也弱。

嗯,我看着他呢……放心,他那些宝贝降压药?呵……我办事你还不清楚?

……急什么?最多……也就再撑个三两年吧?等他彻底倒下了,林氏的一切,自然都是我的!

……那个找回来的野丫头?呵,一个在道观长大的土包子,懂什么?

随便弄点‘意外’就能解决……林家,只能是我的!”

冰冷的、充满算计和恶毒的话语,从一个十岁女孩口中模仿出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阁楼狭小的空间仿佛瞬间被冻结。

林溪捏着那支小小的录音笔,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林妙,眼神交汇,无需言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翻涌的愤怒和冰冷的决心。

“证据,”林溪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光有这个录音还不够。

我们需要更多,更硬的铁证。要一次钉死他,让他永无翻身之地!”

林妙用力点头,小脸绷得紧紧的:“我知道!他特别小心,书房和卧室都锁得很严。

但是……”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有个习惯!他特别喜欢在露台那个小玻璃花房里待着,尤其是心烦或者打电话的时候,

他觉得那里安静又隐蔽。而且……他总以为我傻,对我没什么防备!”

林溪盯着她:“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林妙凑近林溪耳边,声音细若蚊呐,却清晰地吐出几个字。

接下来的几天,林家别墅的气氛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表面的和谐之下,暗流汹涌。

林哲似乎调整了策略,对林溪的态度更加“温和有礼”,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林溪随口提了句想买本关于道家符箓的书,第二天,几本精装版、价格不菲的相关书籍就摆在了她房间的书桌上。

吃早餐时,他会“不经意”地提起林溪可能感兴趣的某个展览或音乐会,言语间全是替妹妹考虑。

“林溪妹妹,我看你好像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

城东新开了一个非遗艺术展,听说很不错,要不要周末一起去看看?

放松一下?”林哲笑容温煦,眼神真诚,仿佛一个真心想拉近兄妹关系的好哥哥。

林溪正用叉子戳着一块煎得金黄的吐司,闻言眼皮都没抬,含糊地应了一声:“哦,再说吧。周末可能要去道观看师父。”

她语气平淡,带着点敷衍的懒散。

林哲脸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霾。

他转向林妙,语气更加温柔:“妙妙呢?周末想去哪里玩?

新开的那家法式甜品店,你不是一直想去打卡吗?”

林妙正低头小口喝着粥,闻言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甜甜的、毫无破绽的笑容:“好啊,谢谢哥哥。”

那笑容天真烂漫,仿佛之前那个在阁楼里密谋的女孩只是幻觉。

苏婉容看着这“兄友妹恭”的场景,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她看看林哲,又看看林溪,试探着开口:“溪溪,阿哲也是一片好心,你们兄妹……”

“妈,”林溪放下叉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动作干脆利落,她看向苏婉容,眼神平静无波,“我吃饱了。

道袍洗了还没干,您上次给我买的那件……

呃,粉色的运动外套在哪?我待会儿出门穿。”她巧妙地岔开了话题。

苏婉容一愣,随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哦哦,在楼上衣帽间,妈妈带你去拿!”她立刻起身。

林国栋沉默地吃着早餐,目光深沉地在林哲和林溪之间扫过,最终落在林妙那张笑得毫无心机的脸上,眉头再次不易察觉地皱紧。

这种刻意的、粉饰太平的和谐,反而让他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

林哲看着林溪跟着母亲离开餐厅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乖巧”的妹妹,温润的眼底,那层阴冷的寒冰,似乎又厚了一分。他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攥紧。

露台角落,那个由钢架和玻璃搭建的小小花房,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着耀眼的光。

里面种着几盆名贵的兰花,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植物气息和水汽。

林哲果然喜欢待在这里。他坐在一张藤编的休闲椅上,背对着花房的玻璃门,正对着手机低声说着什么,神情专注,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疏离感。

林妙像只灵巧的猫,借着几盆高大茂盛的散尾葵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溜到了花房侧面一个视觉死角。

那里有一扇为了通风而常年开着一条小缝的玻璃窗。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粉红色的旧录音笔,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她将录音笔的收音孔,对准了那条窗缝。

花房里,林哲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不再是平时的温润,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那份财务报告,必须按我说的改。把第三季度那笔亏空,想办法挪到研发部的损耗里去……

对,做得干净点,老头子最近查得紧……那个新来的财务副总监,姓张的,找个由头,给他点压力,让他主动辞职……

不识相的话,就把他之前挪用备用金给小三买房的事捅出去……

嗯,手脚干净点,别留痕迹……林氏很快就是我的了,跟着我,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林妙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

她强压住激动和恐惧,死死按住录音键。

就在这时,花房里的林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

林妙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缩回阴影里,紧紧捂住嘴巴,连呼吸都停滞了。

她听到林哲的脚步声朝着窗户这边走来!

完了!要被发现了!林妙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瞬间攫住了她。

就在她绝望地闭上眼睛时——

“林哲!”一个清亮的大嗓门突兀地在露台入口响起。

是林溪!

她穿着那件粉得扎眼的运动外套,双手插在兜里,

晃晃悠悠地走过来,目标明确地走向花房门口,大大咧咧地敲了敲玻璃门:“喂,在里面吗?

妈让我问你,晚上想吃什么?她好让阿姨准备。”

林哲的脚步猛地顿住。

他隔着玻璃看着门口一脸“无辜”的林溪,眼神瞬间变得阴鸷无比,但很快又被强行压下。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迅速挂起那副惯常的温和笑容,拉开玻璃门:“是溪溪啊。我都可以,看爸妈和你们想吃什么。”

“哦,行。”林溪点点头,眼神随意地扫过花房内部,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那我跟妈说随便了。”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停留。

林哲盯着她晃晃悠悠离开的背影,眼神阴晴不定。

刚才被打断的电话,窗外那点微不可查的动静……是巧合?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散尾葵的阴影里,林妙趁着林哲注意力被林溪引开的瞬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地收回录音笔,猫着腰,沿着花坛的掩护,迅速逃离了露台。

直到跑进别墅后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才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手里紧紧攥着那支小小的、此刻却重若千钧的录音笔,手心全是冷汗。

另一边,林溪走到二楼的拐角,靠在墙边,从运动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她看着楼下露台方向,林哲正阴沉着脸走回花房。她舌尖顶了顶嘴里的糖球,嘴角勾起一抹冷冽又带着点痞气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接下来,就是生日宴那场大戏了。

林哲十八岁生日宴的请柬,设计得极为奢华考究,烫金的字体在深蓝色丝绒质地的底面上闪闪发光,像某种无声的宣告。

宴会定在本市最顶级的半岛酒店顶层宴会厅。

林溪捏着这张沉甸甸的请柬,指尖在冰凉的丝绒面上划过。

林妙像只兴奋的小鸟一样钻进她的房间,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姐!你看这个!”

她献宝似的举起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放大的电子照片。

照片有些模糊,像是从某个旧档案或者监控录像上翻拍下来的。

背景是医院的走廊,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女人,正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襁褓,走向育婴室。

女人的侧脸轮廓……林溪眯起眼睛仔细辨认,心头猛地一跳——那眉眼,竟与林哲有六七分相似!

尤其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睛!而女人胸前的工作牌,虽然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姓氏——张。

“张姨?”林溪低声问。

林妙用力点头:“对!就是家里那个干了快二十年的老佣人张姨!

我偷偷翻过她锁在储物间最底下那个旧箱子!里面藏着她年轻时的护士证,还有这张照片!

虽然很旧很模糊,但你看这眼睛!”林妙指着照片上女人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跟林哲一模一样!而且,张姨老家,就是林哲每年暑假都要回去‘探亲’的地方!

他对外一直说那里有他资助的贫困学生,骗鬼呢!”

铁证!又一个沉重的砝码加在了天平上。

“还有这个!”林妙又点开手机里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几张转账记录的截图,

“我偷偷复制了爸爸书房的电脑资料!你看,林哲的私人账户,从去年开始,每个月都有一笔固定的大额资金流向一个海外空壳公司!

那个公司的注册人,就是张姨的儿子!他哪来那么多钱?肯定是在掏空公司!”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颤。

林溪看着那些截图,眼神冰冷。

调换婴儿,谋夺家产,甚至不惜诅咒养父早死……林哲的胃口和狠毒,远超她的想象。

“录音笔里的东西呢?”林溪问。

“导出来了!”林妙拍拍自己随身背着的一个粉色小包,

“还有财务报告的证据,我都存好了!就在这个U盘里!”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即将大仇得报的兴奋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林溪点点头,从自己那个简单的行李包里,摸出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黑色U盘,递给林妙:“这个也拿着。双保险。”

那是她昨晚熬夜,利用道观师父清虚道长一个精通电脑的俗家弟子朋友的关系,

将林妙搞到的财务证据和录音做了多重加密和备份。

“生日宴,”林溪看着林妙,眼神沉静而充满力量,“就是他的审判日。准备好了吗?”

林妙用力握紧了手里的U盘和小包,深吸一口气,眼神无比坚定:“准备好了!”

半岛酒店顶层宴会厅,水晶吊灯的光芒如同星河倾泻,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金碧辉煌。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舒缓的钢琴曲流淌在空气中,侍者托着银盘穿梭于西装革履、裙裾翩跹的宾客之间。

林哲无疑是今晚绝对的主角。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卓然。

头发精心打理过,一丝不苟。他端着香槟杯,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温煦如春风般的笑容,周旋于宾客之间,应对自如,谈吐得体。

不时有长辈拍着他的肩膀夸赞“林家后继有人”、“林哲真是年轻有为”,

他也只是谦逊地微笑回应,眼底却藏着一丝志得意满的光芒。

林国栋和苏婉容站在主位附近。苏婉容穿着华贵的礼服,努力维持着女主人的得体笑容,但眉宇间难掩憔悴和一丝心不在焉。

林国栋则显得沉稳许多,只是端着酒杯的手偶尔会无意识地用力,泄露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被众人簇拥的养子,又看向角落里那两个与这浮华世界格格不入的女孩,眼神复杂。

角落里,林溪和林妙站在一起。

林溪身上是苏婉容强行给她套上的一条白色小礼裙,款式简单,但依旧掩不住她眉宇间那份山野的疏朗。

她手里端着一杯果汁,面无表情地看着场中央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

林妙则穿着漂亮的粉色公主裙,手里紧紧攥着她那个不离身的小包,小脸绷得紧紧的,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小刀子,死死盯着林哲。

宴会进行到高潮。司仪满面笑容地走上中央的小舞台,对着话筒热情洋溢地说道:“各位尊贵的来宾,接下来,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晚的寿星,我们的林哲少爷,为大家说几句!”

掌声雷动。聚光灯瞬间打在了林哲身上,将他映照得如同舞台上的王子。

他带着从容自信的微笑,步履优雅地走上舞台,从司仪手中接过话筒。

“非常感谢各位长辈、亲朋在百忙之中……”林哲清朗温润的声音透过音响传遍整个宴会厅,开场白得体而煽情。

林溪和林妙对视一眼,眼神交汇,如同出鞘的利剑。

就是现在!

林妙像只灵活的小鹿,借着人群的掩护,飞快地溜到了舞台侧面连接控制室的小门边。

林溪则端着果汁,不动声色地朝着主控台的方向移动了几步,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确保没有阻碍。

舞台上,林哲的致辞正说到动情处,他微微侧身,目光深情地望向台下的父母:“……尤其要感谢我的父亲母亲。

是你们无私的爱和悉心的培养,才有了今天的我。

爸爸,您的身体一直是我最牵挂的……”他语气真挚,眼神充满了“孝子”的孺慕之情。

就在这时——

“滋啦——!”

一阵刺耳的电流噪音猛地炸响,瞬间压过了林哲温情的演讲和悠扬的背景音乐!

巨大的音响轰鸣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地捂住了耳朵。

紧接着,一个冰冷、阴鸷、充满算计的年轻男声,清晰地、无比突兀地响彻了整个金碧辉煌的宴会厅!那声音,赫然正是林哲本人!

【“……老头子身体是不行了

最多……也就再撑个三两年吧?等他彻底倒下了,林氏的一切,自然都是我的!……那个找回来的野丫头?

随便弄点‘意外’就能解决……林家,只能是我的!”】

死寂!

前一秒还在回荡着温情话语的宴会厅,此刻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空气。

所有宾客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如同拙劣的面具。

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交头接耳的动作凝固成怪异的姿势。

无数道目光,带着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和骇然,齐刷刷地、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舞台中央那个瞬间石化的人影身上!

林哲脸上的温润笑容如同被重锤击中的劣质瓷器,寸寸龟裂,片片剥落!

他握着话筒的手猛地一抖,话筒“哐当”一声掉落在舞台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在死寂中如同丧钟!

他脸色煞白,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而缩成了针尖

!那副精心维持了十八年的完美面具,在这一刻被自己冰冷恶毒的声音彻底撕得粉碎!

“不……不是……这……这是假的!是诬陷!”

他失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慌乱而扭曲变调,完全失去了平时的优雅从容。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猛地扑向舞台侧面,试图冲向控制室,“关掉!快关掉!”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

就在林哲扑向控制室的瞬间,他身后那面巨大的、原本循环播放着温馨生日祝福照片的LED屏幕,画面猛地一闪!

一张放大的、模糊却极具冲击力的黑白照片占据了整个屏幕!

照片上,是医院育婴室外幽暗的走廊。一个穿着护士服、戴着口罩的女人,正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襁褓!

女人的侧脸轮廓清晰可见——那双略显狭长的眼睛,与此刻舞台上那个惊骇欲绝的少年,几乎如出一辙!

照片下方,一行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

【十八年前,婴儿调换者:张XX(林哲生母)】

“轰——!”整个宴会厅彻底炸开了锅!

惊呼声、抽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

“天啊!这是……换孩子?”

“那个女人……跟林哲好像!”

“张XX?是林家那个老佣人张姨吗?”

“我的老天!这……这太可怕了!”

“林哲他……他根本不是林家的孩子?是那个佣人的儿子?!”

“他刚才还诅咒林董活不过三年!为了谋夺家产?!”

闪光灯疯了似的亮起,记者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拼命往前挤,话筒几乎要戳到林哲脸上。

“林哲先生!请问录音是真的吗?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

“林哲少爷!照片上的女人是你生母吗?调换婴儿是否属实?”

“你谋害养父、觊觎林氏财产是否属实?请回答!”

林哲被这接踵而至的毁灭性打击彻底击垮了!

他精心构建了十八年的世界,在短短几十秒内被彻底摧毁!

他双眼赤红,布满血丝,那张曾经温润俊秀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恐惧和绝望而彻底扭曲变形,

狰狞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假的!都是假的!是她们!

是林溪那个野种!还有林妙那个贱人!”

他歇斯底里地咆哮着,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头疯狂的困兽,猛地转身,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射向角落里的林溪和林妙,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

“是你们害我!我要杀了你们!!”

他完全不顾形象,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朝着林溪和林妙的方向猛扑过去!

扭曲的面容在刺目的灯光下显得无比可怖!周围的宾客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躲避!

“拦住他!”林国栋的怒吼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一种被欺骗了十八年的狂怒和痛心!

早就候在附近的几名高大保安如同猎豹般扑出,瞬间将状若疯癫的林哲死死按倒在地!

他昂贵的西装被扯破,头发凌乱,还在疯狂地挣扎、嘶吼、咒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温润如玉贵公子的模样?

“放开我!我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林氏是我的!是我的!!”

他在地上扭动着,嘶哑的咆哮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林国栋大步走到舞台中央,从地上捡起那个摔落的话筒。

他的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却是一种经历了巨大幻灭后的冰冷和清明。

他看着被保安死死按在地上、如同烂泥般挣扎嘶吼的林哲,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件肮脏的垃圾。

“带下去!”林国栋的声音透过话筒传遍全场,冰冷、威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报警!立刻报警!所有证据,全部移交警方!彻查到底!”

保安们应声,毫不留情地将还在疯狂咒骂挣扎的林哲拖离了舞台。

他那扭曲的、充满怨毒的眼神死死地钉在林溪和林妙身上,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直到被拖出宴会厅的大门,消失在众人惊魂未定的视线中。

宴会厅内,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抽泣声。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国栋身上,聚焦在角落那两个并肩而立的女孩身上。

林国栋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惊愕的宾客,最终,落在了林溪身上。

那目光不再有丝毫的怀疑和审视,只剩下沉重的愧疚、无言的感激,还有一种历经劫波后的、迟来的确认。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对着林溪的方向,极其郑重地点了点头。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林溪平静地迎视着养父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颔首。

她身边的林妙,紧紧抓着林溪的手臂,小脸还有些发白,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充满了扬眉吐气的光彩和一种终于挣脱枷锁的轻松。

一场盛大的生日宴,最终以一场惊天动地的闹剧和审判落下帷幕。

林哲精心编织了十八年的美梦,在他成人的这一天,彻底化为了泡影和镣铐。

林家别墅恢复了平静,一种劫后余生、带着点萧索的平静。

林哲被警方带走后,关于他调换婴儿、长期下药谋害养父、意图侵吞林氏资产的调查迅速展开。

那个隐藏在林家多年的张姨,也在证据面前崩溃招供,当年受亲生姐姐临终托孤,利用职务之便调换了两个孩子,只为让姐姐的孩子“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林国栋雷霆手段整顿公司,清理了一批被林哲收买或安插的蛀虫。

苏婉容大病了一场,终日以泪洗面,陷入深深的自责和悔恨。

林溪依旧住在那个粉嫩的公主房里,只是那些蕾丝纱幔被她毫不客气地扯了下来,换上了从道观带来的素色麻布窗帘。

她穿着舒适的运动服,盘腿坐在光洁的地板上,翻看着从山下书店买来的厚厚一摞高考复习资料。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照亮了她专注的侧脸。

林妙的变化更大。她不再穿那些过于公主风的裙子,换上了简洁的T恤牛仔裤,人也开朗了许多。

她报了散打班,美其名曰“强身健体,保护姐姐”。

每天放学回来,就叽叽喳喳地跟林溪分享学校趣事,或者一起窝在客厅巨大的沙发里看狗血电视剧,对着屏幕里的反派角色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这天傍晚,夕阳的金辉透过落地窗,给客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橘色。

林溪正对着茶几上一道数学大题皱眉苦思,笔尖在草稿纸上划拉得沙沙响。

“叮咚——”门铃声响起。

林溪没动,以为是林妙放学回来了。然而,片刻后,佣人引进来的人却让她意外地抬起了头。

门口站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打着整齐补丁的灰色道袍的老者。

她身形清瘦,背脊却挺得笔直,如同山崖上历经风霜的苍松。

她手里拎着一个干净的蓝布包袱,脸上带着山风刻下的深刻皱纹,眼神却依旧清亮平和,像两泓深不见底的山泉。

是清虚道长。

林溪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纯粹的惊喜,像归巢的雏鸟般跳起来:“师父!”

她几步冲过去,全然没有了平日的懒散和疏离。

清虚道长看着冲到自己面前的徒弟,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缓缓地、如同冰雪初融般,绽开一个极淡却极其真实的笑容。

她枯瘦的手抬起来,带着熟悉的、带着点香火气息的微凉,轻轻落在林溪的发顶,如同过去十八年的每一次安抚。

她的手掌宽厚而粗糙,带着常年劳作和习武留下的薄茧,覆盖在林溪的头顶,力道温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那掌心干燥的微凉感,像山涧清晨的薄雾,瞬间驱散了别墅里恒温空调带来的那点人造暖意,也奇异地抚平了林溪心头最后一丝尘埃落定后的躁动。

“无量寿福。”清虚道长的声音依旧平稳低沉,如同古观里晨钟的回响,带着一种穿透岁月烟尘的力量。

她深邃的目光在林溪脸上缓缓扫过,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确认。

从那双依旧清亮但少了些山野不羁、多了点复杂沉淀的眼睛,到微微抿起、似乎还残留着点棒棒糖甜味的嘴角,再到她身上那套舒适却显然价值不菲的崭新运动服。

那目光如同无形的刻刀,细细描摹着分别后徒弟身上每一丝细微的变化。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世俗的寒暄,只是一个眼神,便已阅尽千帆。

林溪在师父的目光下,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那些在商战阴谋和豪门倾轧中磨砺出的坚硬外壳,在师父掌心触及头顶的瞬间便悄然剥落。

她喉头微微哽了一下,鼻尖有些发酸,像离家多日、终于归巢的幼兽,低声唤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清虚道长收回手,从宽大的道袍袖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

油纸边缘被磨得有些发毛,透着一股熟悉的甜香。

她将包裹递给林溪:“观里新下的枣子,晒了些蜜枣。想着你馋这个,顺道下山看看。”

林溪接过那还带着师父体温的油纸包,指尖触到里面蜜枣的软糯,心头蓦地一暖。

她不用打开也知道,这枣子定是师父一颗颗挑过,晒得最好最甜的那批。她捏着油纸包,声音有点闷:“谢谢师父。”

“尘缘纷扰,如云聚散。”清虚道长看着徒弟低垂的眼睫,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如同敲打在青石板上的木鱼声,“林家这一劫,是你命中该历的。

如今因果已了,尘埃落定。”

她顿了顿,目光越过林溪的肩膀,看向这奢华却空旷的客厅,看向落地窗外那片被精心雕琢过的花园,眼神通透澄澈,“缘起缘灭,自有其道。

你心性未失,道根仍在,这便很好。”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林溪脸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平和:“不必强求,亦无需执念。是去是留,皆由本心。

道观的门槛,永远为你留着。”

她没有问林溪要不要回去,也没有替她做任何决定,只是告诉她:路在你脚下,心在你胸中,选择在你。

林溪抬起头,对上师父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虚妄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世俗的牵绊,没有对繁华的留恋,只有一片澄澈的、如同天目山巅亘古不变天空的明净。

她心头那些因为身世剧变、家族争斗而积压的尘埃,似乎在这目光的涤荡下,被悄然拂去了。

她捏紧了手里的蜜枣包,用力点了点头:“嗯,我明白,师父。”

清虚道长脸上那抹极淡的笑意加深了些许,如同冬日暖阳掠过冰面。

她不再多言,转身,灰色的道袍拂过光洁如镜的地面,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她走向门口,背影清瘦却挺拔,像一棵要独自走回深山幽谷的老松。

林溪站在原地看着师父的背影消失在玄关处,手里那包蜜枣沉甸甸的,带着道观后山阳光和风的气息。

夜幕低垂,别墅里灯火通明,却安静得有些过分。

林溪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林妙的小脑袋探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大碗,浓郁的、带着点辛辣的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姐?”她小声唤道,眼睛亮晶晶的。

林溪正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摊着书本和草稿纸,嘴里叼着笔,眉头微锁。听到声音,她抬起头。

林妙蹑手蹑脚地溜进来,反手关上门,献宝似的把那个大碗捧到林溪面前。

碗里是煮得软硬适中的面条,上面卧着一个金灿灿的煎蛋,几片翠绿的青菜,还有几块诱人的红烧牛肉,红亮的汤汁上飘着点点油花和切碎的小米椒。

“喏,我偷偷煮的,老坛酸菜牛肉面,加蛋加肉豪华版!”

林妙盘腿在林溪对面坐下,把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小脸上带着点邀功的得意和小心翼翼的讨好,“看你晚上没吃多少,饿了吧?”

浓郁的、带着点工业香精味道的泡面香气霸道地钻入鼻腔。

林溪看着眼前这碗在粉嫩公主房里显得格外突兀的泡面,又看看林妙那张写满了“快夸我”的小脸。她没说话,只是放下笔,拿起林妙递过来的筷子。

“吸溜——”一大口面条裹着汤汁被吸进嘴里,酸辣的滋味瞬间在舌尖炸开,带着一种久违的、简单粗暴的满足感。

牛肉软烂,煎蛋边缘焦香,酸菜的脆爽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油腻。

“怎么样?”林妙紧张地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溪。

林溪没抬头,又夹起一筷子面,含糊地应了一声:“嗯,还行。”

她顿了顿,补充道,“比斋堂大师傅煮的素面差点火候。”

林妙愣了一下,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那是!斋堂大师傅煮面都煮出禅意了!”

她也拿起一双筷子,毫不客气地从林溪碗里夹走一大块牛肉塞进自己嘴里,被烫得直哈气,却笑得眉眼弯弯。

小小的阁楼里,灯光是暖黄色的,并不明亮。两个女孩肩并肩挤坐在地垫上,中间放着那个还冒着热气的泡面碗。

你一口我一口,吸溜面条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泡面升腾的热气氤氲了她们的脸庞,辛辣的汤汁偶尔溅到手上,引来一声小小的惊呼和嬉笑。

没有水晶吊灯,没有觥筹交错,没有虚伪的奉承和冰冷的算计。

只有一碗廉价的泡面,两个分享着食物和秘密的女孩,以及窗外深沉的、包裹着一切的夜色。

林妙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林溪,声音带着点吃饱喝足后的慵懒和满足:“姐,明天早上吃啥?我让阿姨买油条去?

还是你想吃道观的素包子?我试试跟阿姨描述一下?”

林溪端起碗,把最后一点酸辣鲜香的汤底喝了个干净,满足地呼出一口带着辣意的热气。

她放下碗,侧过头,看着林妙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写满了依赖和亲近的小脸。

窗外的城市灯火如同散落的星河,遥远而璀璨。楼下,这座巨大的、曾让她感觉冰冷而陌生的“家”里,灯光依旧亮着。

或许那里有血缘上的父母迟来的弥补和小心翼翼的靠近,有佣人无声的忙碌,有挥之不去的复杂过往。

在这方小小的、只属于她们的阁楼角落里,林溪的嘴角缓缓向上弯起一个清晰的、带着暖意的弧度。

她伸出手指,弹了一下林妙光洁的脑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笃定:

“明天?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更新时间:2025-08-02 07:4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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