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场里捡到外星挂
叶峰又在垃圾场被陈彪三人堵住了。
“废物,你这种垃圾就该待在垃圾堆里!”陈彪一脚踹在他腹部。
剧痛中他蜷缩着倒下,脸埋在腐臭的泥水里。
模糊的视野里,一块暗银色金属碎片正扎在他流血的手背上。
鲜血浸透碎片蜂窝状的纹路,突然发出幽蓝微光。
一股灼热洪流猛地冲进他体内。
当陈彪的鞋底再次踩向他后脑时,他下意识抬手格挡。
——轰!
狂暴的冲击波将三个混混炸飞十米。
叶峰看着自己发光的双手,第一次发现俯视别人时,眼泪会倒流。
1.夕阳像一块烧红的铁,沉沉地压在西边鳞次栉比的破败厂房屋顶上,把天空烤得焦黄而憋闷。空气里黏糊糊的,裹着化不开的酸腐气——那是堆积如山的废弃塑料、腐烂菜叶、还有不知名化学废料在高温下沤烂后散发的死亡气息。城北,废弃的“永辉”塑料厂后墙根,巨大的垃圾倾倒点,便是叶峰此刻的整个世界,一个散发着绝望腥臭的囚笼。
“跑?接着跑啊,叶峰?你不是很能钻吗?像耗子一样!”
陈彪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尖利,像生锈的锯子在切割铁皮,刺得人耳膜发疼。他堵在垃圾堆唯一的出口,那扇锈蚀得快要散架的旧铁门旁。另外两个身影,瘦猴似的李强和壮得如牛一样的王海,一左一右,像两尊门神,彻底堵死了叶峰逃窜的缝隙。
叶峰背靠着冰冷的水泥墙,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那混合着腐烂与化学品的恶臭就像刀子一样刺进他的肺里,干呕难耐。汗水混着脸上蹭到的污泥,沿着额头的鬓角蜿蜒流下,流进眼角,又咸又涩。他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在舌尖弥漫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恐惧得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这几乎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常态”。每一次被堵住后的拳脚相加,都像是在磨损他灵魂里最后一点“希望”的零件。
2.“彪…彪哥…”叶峰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钱…我真的…凑不齐了…再宽限几天…”
“宽限?”陈彪夸张地歪着头,向前逼近一步,他脚上那双脏污不堪的廉价运动鞋踩在湿漉漉的垃圾堆上,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叽”声。“你当老子开慈善机构?嗯?”他猛地啐了一口浓痰,黄绿色的秽物精准地落在叶峰脚边飞溅开来,“废物!你这种天生该待在臭水沟里的垃圾,老子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
话音未落,陈彪毫无征兆地动了。他左脚狠狠蹬地,借力拧腰,右腿像根粗壮的攻城锤,带着呼啸的风声,凶狠无比地踹向叶峰的腹部!
“呃——!”
那声闷响沉重得让人心惊。叶峰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撞在柔软的腹部,五脏六腑瞬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搅碎、再狠狠砸向脊背。眼前猛地一黑,无数颗金星爆炸般闪烁。身体里所有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瞬间被强行挤压了出去,只剩下尖锐到令人窒息的剧痛。他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稻草人,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整个人向前软倒。
“噗通!”
脸朝下,重重地砸进了垃圾堆边缘黑绿色泥水里。冰冷、滑腻、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败气息的泥浆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呛得他一阵剧烈地咳嗽,却只能吸进更多令人作呕的污秽。
3.世界在他眼前剧烈地晃动、旋转,色彩和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只有腹部的绞痛和脸上冰冷腥臭的泥水无比真实。他蜷缩着,身体本能地想要缩成一团,护住最脆弱的部位,动一动手指都牵扯着全身的剧痛。视野里一片昏黑浑浊,只有垃圾堆里五颜六色的塑料碎片、锈蚀的金属边角在晃动中折射着夕阳最后一点微弱的光。
就在这片模糊的、绝望的视野边缘,一点异样的颜色刺了进来。
不是垃圾的污浊,也不是夕阳的昏黄。
是血。
他自己的血。
从他无力垂落在泥水旁的手背上蜿蜒流下。手背上不知何时被尖锐的金属边缘划开了一道不算深、却不断渗血的口子。
而就在这流血的手背下面,压着一块东西。
一块暗银色的金属碎片。
它大约只有半个巴掌大小,形状极不规则,边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非自然形成的锐利感,仿佛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强行撕裂下来的。它深深地扎在垃圾堆松软的腐殖质里,只露出一个狰狞的尖角。叶峰的手背,正无意识地压在这个尖角上,鲜血不断地从伤口渗出,滴落,浸润着它。
4.碎片本身呈现出一种极其哑光的暗银色,在周围肮脏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更奇特的是它的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均匀的六边形蜂窝状纹路,层层叠叠,深不见底,仿佛是某种精密的生物结构,或者是人造的微缩迷宫。此刻,叶峰温热的鲜血正缓缓地渗入那些细小的六边形孔洞之中。
就在那鲜血浸透碎片表面蜂窝纹路的刹那——
嗡!
一道极其微弱、却绝对无法忽视的幽蓝色光芒,骤然从那些被鲜血填满的蜂窝状纹路深处迸发出来!
那光芒冰冷、深邃,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垃圾场,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奇异质感,像深海中某种未知生物的眼睛。它瞬间刺破了叶峰眼前模糊的黑暗,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叶峰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猛地刺了一下,一丝极其短暂的清醒掠过脑海。那是什么?金属?会发光?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一股远比腹部的剧痛更狂暴、更灼热的力量,毫无征兆地、如同沉睡亿万年的火山般苏醒,顺着伤口,猛地冲进了他的身体!
“啊——!”
一声短促、嘶哑的惨嚎从叶峰喉咙深处挤出。
5.那不仅仅是痛。感觉像是有人将滚烫的、液态金属,用高压直接灌进了他全身最细微的血管和神经!一股无法形容的灼热洪流瞬间席卷了他四肢百骸,所过之处,肌肉纤维疯狂痉挛、撕裂,骨骼仿佛被无形的巨力反复捶打、锻造!血液在沸腾,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视野瞬间被一片纯粹的血红色淹没,耳中只剩下自己血液奔腾咆哮的轰鸣,和心脏擂鼓般即将炸裂的狂跳!
他的身体在泥水里剧烈地抽搐起来,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意识在灼热的洪流冲击下摇摇欲坠,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挣扎!
“嗬……嗬……”叶峰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在泥泞中剧烈地弹动了一下,无力地瘫软下去。剧烈的痛苦仿佛抽空了他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身体内部狂暴的、灼热的洪流在左冲右突,寻找宣泄的出口。
“妈的,装什么死狗!”陈彪不耐烦地咒骂着,脸上带着施虐者特有的兴奋狞笑。叶峰刚才那一下剧烈的抽搐落在他眼里,像是垂死挣扎的丑态,极大地满足了他的掌控欲。他啐了一口黄痰,迈步上前,肮脏的鞋底毫不犹豫地抬起,目标明确地朝着叶峰后脑勺,沾满污泥部位狠狠踩踏下去!
“给老子好好趴着!垃圾就该有垃圾的样子!”
6.那鞋底带着风声和垃圾的污秽,在叶峰血红的视野里急速放大,如同死神的印章。恐惧、愤怒和身体内部几乎要将灵魂都点燃焚毁的灼热洪流,在这一刻被挤压到了极限!
躲开!必须躲开!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穿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剩下身体最原始的反应——几乎是同一瞬间,他蜷缩着身体,那只刚刚被金属碎片割破的手,此刻正隐隐发出微弱蓝光,猛地向上抬起,想要护住自己的后脑!
这个动作如此微弱,如此无力,在陈彪迅猛的踩踏面前显得可笑而悲壮。
然而,就在叶峰那只沾满污泥和血迹,诡异幽蓝微光的手背,与陈彪那肮脏的鞋底接触的千分之一秒——
一股无形的力量,以叶峰的手掌为中心,轰然爆发!
没有声音。
或者说,在最初的一瞬,是绝对的寂静。时间仿佛被冻结了零点一秒。
紧接着——
轰!!!
7.如同数吨烈性炸药在密闭空间内被同时引爆!一圈肉眼可见的、半透明的冲击波,以摧枯拉朽之势,呈完美的球形猛地向四面八方炸开!
冲击波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压缩,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爆鸣!地面厚厚的垃圾层如同被无形的巨犁狠狠翻过,碎纸、塑料袋、腐烂的果蔬、破碎的玻璃渣……所有的一切都被瞬间掀起、撕碎、化为灰烬!那股力量带着纯粹的、毁灭性的意志,横扫一切!
首当其冲的陈彪,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成惊愕,整个人就像被一列高速行驶的火车迎面撞上!他那只踩向叶峰的腿,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违反人体结构的姿势瞬间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随即,他那超过一百七十斤的壮硕身躯,如同狂风中的一片枯叶,毫无抵抗之力地被那股狂暴的力量掀飞!
“呃啊——!”
惨叫声短促得几乎听不见,便被淹没在巨大的轰鸣中。
旁边的李强和王海,脸上的讥笑和轻松瞬间凝固,被极致的惊恐所取代。他们甚至连反应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只感到一股根本无法抗衡的巨力狠狠撞在胸口和脸上。李强瘦弱的身体像个被踢飞的破布娃娃,在空中翻滚着撞向远处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垃圾箱,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垃圾箱瞬间瘪下去一大块。王海壮的向牛般的身体也没能多支撑一秒,他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一堆废弃的轮胎上,沉重的身体撞得轮胎四散翻滚,他自己则瘫软在污水中,一动不动。
巨大的轰鸣声在空旷的垃圾场上空回荡,震得远处厂房的破窗户嗡嗡作响。漫天扬起的垃圾碎片和灰尘如同下了一场肮脏的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死寂。
8.除了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和垃圾场角落里老鼠受惊逃窜的悉索声,这片区域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叶峰僵硬地、一点点地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手。
这是他的手吗?
污泥和暗红的血痂依然覆盖着皮肤,但此刻,在那污秽之下,一层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幽蓝色光芒,正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地流淌着。光芒顺着皮肤的纹路蔓延,仿佛有活着的蓝色电弧在皮下窜动,带来一种奇异的、既灼热又冰冷的麻痹感。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庞大得难以想象的能量,正蛰伏在这双手臂之中,如同沉睡的火山,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牵引着那股力量的微微震颤,带来一种毁灭性的掌控感。
刚才那毁天灭地般的一击……是自己做的?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动脖颈,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
十米开外,陈彪脸朝下趴在污水中,身体诡异地扭曲着,那条曾踹向他的腿弯折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角度,身下的污水正被一丝丝暗红迅速晕染。李强蜷缩在那个被撞瘪的垃圾箱旁,身体偶尔无意识地抽搐一下。王海则瘫在翻倒的轮胎堆里,像一滩失去骨头的烂泥。
三个曾经不可一世、肆意欺凌他的身影,此刻如同被飓风扫过的残破布偶,无声无息地躺在肮脏的垃圾堆里,生死不知。
9.叶峰的目光重新落回自己那双发着幽蓝微光的手上。
一种极其陌生的感觉,如同冰冷的潮水,缓慢而坚定地漫过心脏,淹没了长久以来盘踞在那里的屈辱、恐惧和卑微。
那不是喜悦,不是激动,甚至不是复仇的快感。
那是一种……俯视。
他缓缓地、尝试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腹部的剧痛依旧存在,但似乎被体内那股灼热洪流隔绝了大半,变得遥远而模糊。他摇摇晃晃地,终于站了起来。
脚下是湿滑污秽的泥泞,面前是狼藉的垃圾山和三个瘫倒的身影。
他站起来了。
而他们,倒下了。
他微微仰起头,看向那片被垃圾场高墙切割出,狭窄而灰黄的天空。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像稀释的血,涂抹在云层的边缘。
一滴温热的液体,似乎想要从眼角滑落。
然而,就在它即将溢出眼眶的那一刻,仿佛受到某种无形力量的牵引,它竟然……违背了重力,硬生生地停滞在眼眶边缘,然后,极其缓慢地、倒流了回去。
10.叶峰眨了眨眼,感受着眼眶里那一点奇异的温热和倒流的湿意。他低下头,再次看向自己那双流淌着幽蓝光芒的手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一次发现,原来俯视着那些曾经将自己踩在脚下的人时,眼泪……是可以倒流的。 垃圾场里的神
叶峰俯视着脚下扭曲的陈彪,幽蓝光芒在掌心吞吐。
“彪哥?现在谁像垃圾?”
他抬脚,沾满污泥的鞋底悬在陈彪那张曾经嚣张的脸上方。
力量在血管里嘶吼,催促他碾碎这张脸。
但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怜悯——那东西早被踩碎了。
而是指尖触碰到兜里一张薄薄的纸。
妹妹叶小雨苍白的脸,在医院的消毒水气味里浮现。
他需要钱。
很多钱。
叶峰缓缓收回脚,蹲下。
沾血的指尖划过陈彪抽搐的脸。
“告诉我,”声音沙哑,带着非人的金属嗡鸣。
“你背后,是谁?”
冰冷、粘稠、带着垃圾场特有腐臭的风,卷着细碎的塑料片和尘埃,在死寂的空地上打着旋。空气里弥漫着硝烟散尽后的沉寂,以及一种更深沉、更原始的腥甜——那是新鲜血液混入污水后散开的味道。
11.叶峰站在那里。
摇摇晃晃,像一个刚学会走路的婴儿,又像一尊从地狱血池里刚刚爬出的雕像。脚下是肮脏的泥泞,腹部的剧痛,被体内那股奔涌咆哮的灼热洪流彻底压制。取而代之的,是双手,不,是全身每一寸皮肤下传来,令人灵魂震颤的奇异脉动。幽蓝色的光,如同有生命的液态金属,在他沾满污泥和血痂的皮肤下流淌、明灭。每一次光晕的吞吐,都伴随着一种近乎毁灭性的力量感在肌肉纤维间跳跃,在骨骼深处共鸣。
他低下头。
视野里,陈彪那张曾经写满暴戾和嘲弄的脸,此刻扭曲着,深深埋在污黑的泥水里。口鼻被泥浆堵塞,每一次无意识的抽搐呼吸,都带着浑浊的水泡和细微的血沫。那条曾凶狠踹向他腹部的右腿,以一种正常人绝对无法达到的角度反折着,断裂的骨茬刺破了裤管,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森白的微光,周围迅速被暗红浸染。他像一条被抽掉了脊梁的蛆虫,在泥泞里缓慢、痛苦地蠕动。
叶峰的呼吸变得异常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胸腔深处嘶哑的共鸣,仿佛肺部也在被那幽蓝的能量灼烧。他死死盯着陈彪,那双曾被恐惧和卑微填满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截然不同的火焰——冰冷、空洞,却又带着某种被压抑了太久、终于挣脱牢笼的凶兽般的狂躁。
“彪…哥?”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干涩得像砂纸摩擦铁锈,却又裹挟着一种奇异的、非人的金属嗡鸣,仿佛两块粗糙的钢铁在共振。“现在……”他微微歪了歪头,幽蓝的光芒在他眼底深处一闪而逝,“谁…更像垃圾?”
没有回答。只有陈彪喉咙里发出的、断续而痛苦的“嗬…嗬…”声,像破风箱在漏气。
12.叶峰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脚。
鞋底早已被泥浆和腐烂的有机物糊满,湿滑冰冷。他悬停着,就在陈彪那张沾满污秽、因窒息和剧痛而扭曲变形的脸正上方。
视野猛地晃动了一下。
不是垃圾场的风,而是来自体内。那股蛰伏的、狂暴的能量洪流,如同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骤然变得无比活跃!它们顺着脊椎疯狂上涌,冲进大脑,灼烧着每一根神经末梢。一个冰冷、清晰、带着无尽诱惑的低语在他意识深处炸响:
碾下去!
像碾碎一只臭虫!像他们对你做的那样!把这堆烂肉彻底踩进泥里!
让他消失!让所有欺辱过你的人…都消失!
力量在血管里沸腾、嘶吼,催促着肌肉绷紧,催促着脚掌狠狠落下!那诱惑是如此直接,如此强烈,几乎要冲破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瞬间绷紧,微微颤抖,脚底距离那张可憎的脸只有不到一寸!
汗水混合着脸上的污泥,沿着额角滑落,滴在陈彪的额头上。
他停住了。
不是因为怜悯。那种东西,早在无数次被踩进泥泞、被肆意羞辱的漫长岁月里,就被一点点碾碎、磨灭,化作了心底最坚硬的冰渣。
停住,是因为另一种更深沉、更尖锐的痛楚,像一根冰冷的钢针,猛地刺穿了他被狂暴力量充斥的胸膛。
指尖,无意识地触碰到了裤兜里一个坚硬的棱角。隔着粗糙的布料,那东西硌着他。
他几乎是机械地、僵硬地伸手,从那个沾满污泥、几乎看不出原色的裤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一张薄薄的纸片。
一张被反复折叠、边缘早已磨损起毛、沾染了点点不知名污渍的纸片。
13.他颤抖着,用那只流淌着幽蓝光芒、指尖还沾着陈彪和自己血液的手,极其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展开它。
纸片脆弱的纤维在幽蓝光晕下仿佛在无声呻吟。
上面是打印的铅字,冰冷而权威:
市第一人民医院 催缴通知单
患者:叶小雨。
欠费金额:后面跟着一串长长的、令人绝望的数字。
诊断: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最后一行血红的大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叶峰的视网膜上:
请于三日内缴清欠款,否则将停止一切治疗。
嗡——
脑海里那狂暴的能量嘶吼,瞬间被另一种更尖锐、更冰冷的耳鸣取代。
眼前垃圾场的污秽、脚下陈彪扭曲的脸、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和恶臭……所有的一切都骤然褪色、模糊、扭曲,被另一个清晰得令人窒息的画面强行覆盖——
惨白的灯光,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浓得化不开,像冰冷的蛇钻进鼻腔。
窄小的病床上,妹妹叶小雨蜷缩着。她瘦得脱了形,小小的身体陷在宽大的白色被子里,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枯叶。曾经红润的脸颊凹陷下去,皮肤是一种不透明的蜡黄,嘴唇干裂得没有一丝血色。稀疏的头发贴在汗湿的额头上,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如同叹息。
她睡着了,或者说,是被病痛和药物强制拖入了昏沉。但即使在睡梦中,那两道秀气的眉毛也紧紧蹙着,仿佛承受着无法言说的痛苦。一只瘦骨嶙峋的小手露在被子外面,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针眼和青紫色的淤痕,一根细细的输液管连接着她脆弱的生命,药液一滴一滴,缓慢而沉重地注入她的血管。
那画面,比陈彪的断腿,比垃圾场的恶臭,比体内灼烧的力量,更深刻地刺痛了叶峰的神经。
钱。
他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天文数字的钱。
救命的钱。
体内奔涌的幽蓝力量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意识的剧烈波动,光芒骤然变得不稳定,在他皮肤下疯狂窜动,带来一阵阵灼热的刺痛和失控的边缘感。他猛地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股垃圾场特有的腐臭气息,此刻却像冰水一样,让他沸腾的血液和混乱的大脑瞬间冷却了几分。
再睁开眼时,那双眸子里,狂暴的杀意如同潮水般退去,沉淀下来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寒潭。空洞依旧,却多了一种被逼到悬崖尽头、不顾一切的决绝。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悬在陈彪脸上的脚。
然后,在陈彪身旁,蹲了下来。
这个动作让陈彪仅存的一点意识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惧,身体抽搐得更厉害了,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呜咽。
14.叶峰伸出手。那只刚刚释放过毁灭性能量、此刻依旧流淌着幽蓝微光的手,沾着污泥和暗红血痂的指尖,凉得像一块刚从水底取出的冰一样。它没有犹豫,轻轻地、甚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落在了陈彪因痛苦和恐惧而剧烈抽搐的脸颊上。
指尖的冰冷触感让陈彪猛地一哆嗦,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惊恐,仿佛被毒蛇的信子舔过。
“告诉我。”
叶峰的声音响起,比刚才更加沙哑,那种非人的金属嗡鸣也更加清晰,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冰碴,砸进陈彪的耳膜里,带着不容置疑、不容拖延的压迫感。
幽蓝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幽幽燃烧,如同两点来自地狱的鬼火,死死锁定陈彪涣散的瞳孔。
“你背后,是谁?”
“谁在收钱?谁让你…像疯狗一样,咬着我不放?”
陈彪的喉咙剧烈地滚动着,试图发出声音,但涌出的只有带着血沫的泥水。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却还夹杂着一丝根深蒂固的、对某种存在的忌惮。
叶峰的指尖微微用力,冰冷的触感更深地陷入陈彪松弛的皮肉。那幽蓝的光芒似乎顺着他的指尖,向陈彪的皮肤下渗透了一丝,带来一阵诡异的、深入骨髓的麻痒和灼痛。
“说。” 叶峰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或者,现在就变成真正的垃圾。”
陈彪的身体猛地一僵,那深入骨髓的诡异麻痒和灼痛似乎瞬间击溃了他最后一丝抵抗。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沾满污泥和血沫的嘴唇艰难地翕动着,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含糊不清、却足以让叶峰听清的音节:
“…龙…龙哥…”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由远及近、撕裂夜空的尖锐警笛声,如同冰冷的钢针,骤然刺破了垃圾场上空沉重的死寂!红蓝交替的刺眼光芒,开始在远处厂区外围的道路上闪烁,穿透昏暗的光线,如同巨大的、搜寻猎物的眼睛,正迅速朝这片狼藉的垃圾场逼近!
更新时间:2025-06-11 20:1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