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暗网下单买凶杀夫,匿名账户支付定金时,系统突然跳出优惠提示。 "尊敬的客户,检测到您正在谋害配偶,触发本平台‘婚姻不幸关怀计划’:杀夫第二单半价!" 我嗤笑一声,顺手加了份杀婆婆套餐。 当晚杀手翻窗而入,刀尖对准我喉咙:“你老公买我先杀你——但他钱没付够。” 此刻玄关传来钥匙转动声,浑身是血的丈夫推门尖叫:“老婆快跑!有人要杀我们!” 厨房的刀、我藏的毒药、杀手的匕首同时举起—— 我们三个在客厅面面相觑,突然都笑了:“今晚总得死一个吧?”
手指在冰冷键盘上飞舞,屏幕幽光照亮我脸上每一寸紧绷的弧度。暗网的界面像个深不见底的泥沼,吸走所有光线和良心。光标闪烁,停在一个代号“清道夫0927”的用户上。简介冰冷得像停尸房的不锈钢台面:“专业,彻底,无痕。” 就他了。
选服务类型?【配偶清理】。选项跳出来时,我的指尖连哆嗦都没有一下。填信息:李伟,我的丈夫,那个鼾声如雷、袜子到处乱丢、坐在沙发上能把整个客厅变成他油腻腻的私人领域的男人。地址?熟得刻在骨子里,敲击键盘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里格外响亮。金额?输入一串数字,足够让一个影子消失得干干净净。
深吸一口气,确认。页面跳转,要求匿名账户支付三成定金。我点开那个藏在层层加密后的幽灵账户,麻木地输入密码、金额、收款地址。数字在屏幕上冰冷地跳动着。
就在手指即将按死“确认支付”的刹那,屏幕猛地一跳!
一行鲜红得刺眼、几乎带着点不合时宜喜庆感的文字,伴随着一个俗气的金色钱袋小图标,硬生生弹了出来:
“尊敬的客户!恭喜触发本平台‘婚姻不幸关怀计划’专属福利!检测到您正在订购‘配偶清理’服务,特享温情回馈:杀夫第二单半价!”
我盯着那行字,幽蓝的光映在瞳孔里,像两簇冰封的鬼火。空气粘稠得仿佛凝固了。短暂的死寂后,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我喉咙深处挤了出来。
“呵。”
手指没停,反而更快了。下拉菜单,找到那个关联选项:【扩展清理目标:配偶直系亲属(母亲)】。勾选。系统自动刷新总额,果然,后面的数字跳低了一截。
【确认支付】。
屏幕光芒黯灭的瞬间,我靠在椅背上,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城市模糊的光晕,和胸腔里那颗缓慢、沉重跳动的东西。李伟的面孔在黑暗中浮动,然后是婆婆那张刻薄的、永远在挑剔的脸。杀了丈夫只需付一份半价,再杀婆婆倒是不打折——平台的温情回馈,还真是精打细算。
也好。省下的钱,正好够我去趟马尔代夫,用那遗留的保险金。李伟笨手笨脚偷偷买的巨额保单,受益人写的我名字,他以为我不知道。愚蠢的深情,正好拿来给他和老太婆陪葬。
时间像掺了水的水泥,缓慢而沉重地流淌。电视里无聊的综艺节目制造着虚假的热闹,主持人夸张的笑声刺得我耳膜生疼。我关掉那嘈杂的噪音,蜷在沙发角落,柔软的靠垫此刻像冰冷潮湿的沙袋,沉甸甸压在胸口。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那个匿名账户的转账记录——一条指向深渊的单行道票根。指尖冰冷,无意识地一遍遍划过那条冰冷的记录,每一次触碰都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窗户那边传来极其轻微的声响,像是被夜风吹动的枯枝刮了一下玻璃。我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随即又以更狂乱的节奏擂动起来。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藏在沙发坐垫缝隙里的东西——一个小小的、硬硬的玻璃瓶,冰冷的触感渗进皮肤。
窗台处又是一声细微的“咔哒”,轻得几乎被城市远处的车流碾碎。
来了。
我僵硬地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嗡鸣作响。客厅厚重的绒布窗帘纹丝不动,隔绝了窗外的一切。黑暗如同凝固的墨汁,沉甸甸地挤压着每一寸空间。寂静中,只剩下自己粗重得无法掩饰的呼吸声,嘶嘶作响。
有什么东西,极其敏捷地滑了进来,无声无息,像融化在黑暗里的一滴墨。
毫无征兆!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猛地贴上我的后颈,激得我全身汗毛倒竖!一只带着粗粝皮革质地的手,铁钳般死死捂住了我的口鼻!力道大得几乎要将我的颧骨捏碎!浓重得令人窒息的烟味混合着一种铁锈似的腥气,凶猛地灌入鼻腔!
“唔——!” 惊恐的呜咽被粗暴地堵死在喉咙深处。我看不到身后的人,只感到一个沉重的、散发着寒意的躯体紧贴在后背。
冰冷的金属触感,锐利得像毒蛇的牙齿,精准地压在我的颈动脉上,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只要轻轻一划,一切就结束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关于马尔代夫阳光沙滩的幻想瞬间冻结。
一个沙哑得像是喉咙被砂纸磨烂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廓响起,气流喷在皮肤上,激起一阵恶寒:
“苏倩?你老公李伟下单要我先做了你……可惜,” 那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他钱没付够。只够定金。尾款嘛……”
压在我脖子上的刀尖恶意地碾了碾。
“他说事成再给。但我这人,不太喜欢赊账。” 声音冷得像冰窟里捞出来的石头,“尾款,现在付。”
大脑一片混乱的雪花点。李伟?买凶……杀我?尾款?这荒谬绝伦的消息如同一颗炸弹在脑子里爆开。恐惧和难以置信瞬间转化为一股尖锐的愤怒,冲破了喉咙的桎梏!
“放……屁!” 我猛地挣脱了一点捂嘴的力道,声音嘶哑变形,带着濒死的疯狂,“是我…是我买的你!杀他!钱…钱我付清了!就刚才!平台!杀夫半价!” 我语无伦次地低吼着,试图用指甲去抠掐住我脖子的那只铁手。
身后的杀手似乎怔住了那么零点几秒,压制的力道松了一瞬。
就在这要命的僵持空隙——
“咔哒!”
玄关处传来了清晰无比的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紧接着是粗暴的旋转!
我和身后的杀手同时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老婆?!老婆开门!快开门啊!”
丈夫李伟那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极度恐慌的嘶哑吼声,混杂着疯狂捶打门板的咣当巨响,轰然撕裂了客厅里凝固的死寂!
“老婆!!快跑!有人!有人要杀我们!!”
门锁似乎被门外狂暴的力量撼动了几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下一秒,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和木屑碎裂的刺耳声响,我们家厚重的防盗门,竟然像一个巨大的、被掀开的饼干盖子,猛地朝内侧弹开了!
一个庞大笨拙的身影炮弹一样撞了进来,带着一股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是李伟!
他浑身是血。整件浅蓝色的工厂制服衬衫几乎被染成了暗红色,湿漉漉地紧贴在身上。额头上一道狰狞的豁口,皮肉翻开,暗红的血正汩汩地往下淌,糊了大半张脸,几乎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双眼睛,因为极度的惊恐而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是纯粹的、动物般的恐惧。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沉重的扳手,金属部分沾满了粘稠的、分不清是血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污秽,扳手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和身体的摇晃,还在往下滴着粘稠的血滴,嗒…嗒…嗒…砸在光洁的瓷砖地板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诡异的红花。
“他们在后面!”李伟的嘶吼破碎不堪,带着破风箱般的嗬嗬声,他倚着被撞坏的门框,血糊糊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外面漆黑的楼道,“追来了!要杀我们俩!快……快……”
他喘着粗气,布满血丝的眼珠艰难地转动着,似乎想看清屋里的情况。当他的目光终于越过我,聚焦在我身后那个凭空出现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黑色人影时,他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上露出了极致的茫然。
时间仿佛被摁下了暂停键。
死寂。
客厅里只剩下李伟粗重如牛喘的呼吸声,还有……扳手上血滴落地的声音。
嗒……
嗒……
粘稠,沉重。
我僵在沙发角落,背后是那个幽灵般的杀手,冰冷的刀尖气息还未散去。面前,是刚从地狱爬回来、血葫芦一样的丈夫,手里拎着滴血的扳手。
杀手捂着我口鼻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但我喉咙依旧如同被堵死,一个字也发不出。颈侧的皮肤还残留着金属的寒意。
李伟的目光,像个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在我苍白的脸上和我身后那片致命的阴影间来回转动。他脸上的血还在往下淌,滴落在衬衫前襟,但他浑然不觉。
站在我身后那个带来死亡阴影的男人动了。他极其缓慢地、无声地向侧面滑开了半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吊灯昏黄的光晕下。他个子很高,穿着一身毫不起眼的深灰色工装夹克,洗得发白,拉链拉到下巴。脸上没什么表情,平凡得丢进人堆三秒就找不着,只有那双眼睛,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吸走了所有的光。他没有再看我,也没有看李伟,目光平平地扫过整个混乱的客厅——碎裂的门框、翻倒的小盆栽、溅落的血点……最后,落在我那张因为过度震惊而显得异常苍白的脸上。
他右手垂在身侧,指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锋利的短匕,狭窄的刀身反射着吊灯的光,像一道凝固的冰棱。左手则随意地插在夹克兜里,姿态甚至带着点奇特的松弛。
“嗬…嗬…” 李伟的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睛死死瞪着杀手,布满血污的脸因极度的紧张和困惑而微微扭曲。他下意识地紧了紧握扳手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扳手上的血珠被挤得滚落下来。
我的大脑终于挣脱了那短暂的空白,一股混杂着刺骨恐惧和被背叛的愤怒岩浆般直冲头顶!是李伟!是他先下的手!他想杀我!这个同床共枕的窝囊废!他竟敢?!
“李伟!” 我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像指甲刮过玻璃,手指颤抖地指向他,每一个字都淬着毒,“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敢回来?!是你!你先找的他!你想杀我!”
李伟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猛地瞪大了,茫然迅速被更深的、野兽般的惊愕和难以置信取代:“放你娘的屁!苏倩!老子在外面差点被人捅死!他们说要绑了你撕票!我不跑回来……”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带血的沫子,“老子拼了命跑回来……你……你他妈……”
“撒谎!” 我被他的无耻彻底点燃,积压的怨恨和恐惧瞬间炸开,“账户!平台!‘杀夫第二单半价’!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也看到了那个该死的‘优惠’?!” 我歇斯底里地吼着,完全忘记了身后的杀手,忘记了颈上的寒意,眼中只有李伟那张沾满血的脸——那张此刻显得无比虚伪和狰狞的脸!我几乎是扑向沙发坐垫的缝隙,手指疯狂地抠挖着,终于抓住了那个冰冷坚硬的小玻璃瓶!
嗤——
极其细微的,一声轻响。
是我的手指过于用力地扯破了沙发坐垫的缝线?还是……
站在客厅中央、仿佛一个局外人的杀手,插在夹克口袋里的左手,终于缓缓抽了出来。他的动作很稳,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摊开的掌心里,赫然是一部屏幕亮起的廉价手机。那声轻响,正是解锁屏幕发出的微弱电子音。
他低头,目光落在屏幕上幽蓝的光里,拇指极其缓慢地划动着,像是在翻阅着什么。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毫无波澜的下半张脸。
我和李伟的激烈对吼像是被无形的手骤然掐断。
李伟的喘息声粗重地停顿了一下,血污覆盖下的眼睛死死盯住杀手的左手,那把沉重的扳手被他下意识地横在了胸前,做出一个笨拙的防御姿势。
而我,攥着那个小小的、装满了致命液体的玻璃瓶,瓶身冰冷的触感刺着我的掌心,却无法压下心头陡然升起的、更加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他也下单了?在我们这个小小的、廉价的三口之家里,在同一个见不得光的暗网平台上,我和李伟,这对睡在一张床上的夫妻,竟然在几乎同一时间,为对方下了死亡订单?那个该死的“杀夫半价”促销,他也点了?
死寂再次降临。
窗外城市的霓虹灯光无声地流淌进来,在沾染了血污的地板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斑。空气凝滞,浓重的血腥味、烟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化学制剂的味道(来自我手中的小瓶)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杀手平静地抬起头,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冰冷地扫过我和李伟。他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依然没有丝毫情绪的涟漪。
“有意思。”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依旧,却多了一丝难以形容的玩味,像毒蛇吐信。他晃了晃手中廉价的手机,屏幕幽光在昏暗的客厅里格外刺眼:“两条单子。同一个地址。同一个目标。” 他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我脸上,“你是第一单,” 又转向李伟,“你是第二单。时间……间隔不到三分钟。” 他似乎在回味这个巧合带来的黑色幽默,“平台只通知了第一位客户半价优惠……看来,没通知你?” 这话是冲着李伟说的。
李伟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血污下的表情扭曲得像个恶鬼,喉咙里滚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似乎想咆哮,却又被巨大的荒谬感噎住。
杀手没再理会我们,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又点了几下,像是在确认什么。然后,他抬起了握着匕首的右手。那锋利的刀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一点寒芒。
他动作依旧不疾不徐,甚至带着一种残忍的优雅。刀尖平平地抬起,没有指向我,也没有指向李伟。他只是将刀身横在自己眼前,伸出左手食指,极其缓慢地拂过那冰冷的、泛着幽光的刃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那无声的动作,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压迫感。
我和李伟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死死地钉在那把匕首上。李伟握着沉重的、滴血的扳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身体绷得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而我,攥着毒药瓶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瓶盖似乎随时可能被我强行拧开。
杀手放下拂拭刀刃的手指,目光再次抬起,平平地扫过我们这对血溅满身、狼狈不堪、互相指控对方买凶杀己的怨偶。
他那张平凡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牵拉出一个细微的弧度。
一丝冰冷、疲惫、却又带着洞悉一切荒谬的了然。
随即,那点诡异的弧度隐去了。
他重新握紧了匕首,刀尖微微下垂,像一个准备就绪的裁判。
沙哑的声音在死寂中响起,如同丧钟敲下的第一个音符:
“看来今晚,得死一个。” “这一单,才算完。”
冰冷的话语像淬毒的针,扎进凝滞的空气里。客厅里姿态各异的三个人,仿佛突然脱离了静止的画面——我被一股混杂着恐惧和疯狂的力量驱动着,膝盖猛地一顶沙发边缘,身体像离弦之箭般朝着厨房的方向窜去!指尖几乎要抠进那个冰冷的玻璃药瓶里。
“操!”一声炸雷般的怒吼从李伟喉咙里爆开,带着绝望的兽性。他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沾满血污的扳手带着一股腥风,不是砸向杀手,而是猛地向我冲刺的后背横扫过来!那沉重的破空之声显示出他拼命的决心。
而杀手,那个风暴中心的幽灵,只是极其轻微地侧了侧身,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他避开了李伟扳手可能的轨迹,深井般的眼睛掠过李伟疯狂挥舞的扳手,扫过我仓惶奔向厨房的背影,最后落在那扇被他撞得歪斜、门板碎裂的防盗门上。他脚下那双毫不起眼的黑色胶底鞋,无声地向前滑动了一步,匕首依旧稳稳地垂在身侧,刃口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一点幽芒,仿佛在静静等待最佳的收割时机。
“哐当——!”
我扑进厨房,手肘狠狠撞在料理台边缘,钻心的疼几乎让我昏厥。顾不上了!视线疯狂扫过冰冷的金属表面——案板旁,那把斩骨刀!厚实的刀身,沉重的分量!我几乎是扑过去,五指死死攥住了那粗糙的木柄!刀锋冰冷的寒意瞬间刺入掌心,带来一种病态的掌控感。我猛地转身,背紧紧贴着冰凉的瓷砖墙面,斩骨刀横在胸前,刀刃对着门外那片混乱的黑暗和血腥。急促的喘息灼烧着喉咙,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地擂动,震得整个胸腔都在嗡鸣。
门口,李伟的动作在扳手挥空的瞬间僵住了。他血红的眼睛越过杀手那幽灵般的身影,死死钉在我手中的斩骨刀上。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握着扳手的手臂剧烈地颤抖着,肌肉贲张,似乎在积蓄下一次更狂暴的攻击力量。
杀手依旧站在客厅那片狼藉的中心,像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像。他的目光,平静地在李伟滴血的扳手、我紧握的斩骨刀,以及……他自己指间那把看似更精致、也更致命的匕首之间,缓缓地移动着。
他插在夹克口袋里的左手,又轻微地动了一下。
时间,在浓重的血腥味中,被拉扯到了极致。
就在这时——
嘀嘀…嘀嘀嘀……
一阵极其微弱、却又极其清晰的电子音,如同冰水滴入滚油,骤然打破了几乎凝固的空气!
声音的来源,是房间正中央那个巨大的液晶电视!屏幕下方不起眼的信号灯,此刻正急促地闪烁着红光!
客厅里的三个人——我、李伟、杀手——那几乎凝固在各自武器上的视线,像被无形的线猛地牵扯,齐刷刷地、僵硬地转向了那个骤然亮起的屏幕!
屏幕在短暂的雪花闪烁后,猛地跳出了一幅异常清晰的监控画面!
视角很高,带着一种冰冷的俯瞰意味。画面里,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后巷。湿漉漉的地面上反射着远处霓虹灯破碎的光斑,堆满了散发着腐败气息的垃圾箱和杂物。一个穿着和李伟身上一模一样的深蓝色工厂制服的男人,正脚步踉跄地冲进巷口!他一只手捂着肚子,指缝间一片刺目的暗红,另一只手……赫然也紧紧抓着一个沉重的扳手!
下一秒,画面晃动,另两个穿着黑色兜帽衫、看不清面孔的身影,幽灵般地从阴影里扑了出来!手中握着明晃晃的刀具!
那个穿着制服的男人猛地转身,挥动了扳手!画面清晰地捕捉到了他极度惊恐、布满汗水血水的脸——不是李伟!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年轻得多的脸!
紧接着,画面剧烈地晃动、旋转!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和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镜头似乎摔在了地上,向上仰拍着肮脏的巷子墙壁和一小片灰暗的天空……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的混乱和血腥上,随即彻底黑了下去。只剩下信号灯还在疯狂地、无声地闪烁着红光。
屏幕定格在最后的血腥混乱画面上,像一张劣质的恐怖片截图。巷子墙壁肮脏的涂鸦,翻滚的垃圾袋,还有那个穿着李伟同款深蓝色工服、却面目全非的年轻男人惊恐扭曲的脸——凝固在液晶屏幕刺眼的光里。
嘀…嘀…嘀……
信号灯还在顽固地、徒劳地闪烁着红光,像一个坏掉的节拍器,在死寂的客厅里敲打着。
时间仿佛被那血淋淋的画面钉在了原地。
厨房冰冷的瓷砖墙面紧贴着我战栗的后背,手里沉重的斩骨刀仿佛有千钧重,几乎要从湿滑的掌心脱手掉下。我的眼睛死死钉在屏幕上那张陌生的、濒死的脸上,大脑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一片眩晕的空白。不是李伟?那……我买的凶?杀谁?眼前这个浑身是血、握着扳手闯进来的男人……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砸地声猛地将我惊醒!
客厅中央,李伟手里那把沉重的、沾满粘稠血污的扳手,脱力般砸在沾染了血滴的光洁瓷砖上。碰撞声在凝固的空气里异常刺耳,甚至弹跳了一下,滚向墙角。他像一尊忽然被抽掉了骨架的泥塑,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踉跄着倒退半步,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因极度恐惧和愤怒而瞪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巨大的、空茫的震惊和困惑。
“操……” 一个嘶哑得不成调的单音节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种灵魂出窍般的茫然。他抬起那只同样沾满血和污渍、微微颤抖的手,指了指电视屏幕上那张陌生的脸,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同样被血浸透的蓝色工服,“王……王麻子?他……他妈的……晚上说冷,借……借了我的衣服……”
他踉跄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珠艰难地转动,视线越过客厅中央那个幽灵般的杀手,最终死死地、难以置信地钉在我惨白的脸上。那眼神太复杂,有劫后余生的恍惚,有刚才被我指控买凶杀他的愤怒残留,而此刻,更多是一种被卷入巨大荒谬漩涡的茫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的疑虑。
杀手——那个置身风暴中心却始终游离于风暴之外的男人——终于有了新的动作。他依旧站在那片狼藉的地板中央,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深灰色工装夹克。他甚至缓缓地将那把泛着幽光的匕首横到了眼前,伸出左手食指,极其缓慢、极其专注地沿着冰凉的刀锋边缘,轻轻拂拭了一下。仿佛要擦去上面并不存在的血迹和灰尘。昏黄的灯光下,那细小而精准的动作,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仪式感。
拂拭完毕,他垂下手。那双深井般的眼睛,缓缓抬了起来,目光平平地扫过呆若木鸡的李伟,又扫过厨房门口紧握斩骨刀、如同惊弓之鸟的我。
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平静得如同在陈述隔壁超市的黄瓜价格:
“很好。” 他微微颔首,像是在赞许一个已经完成的小任务,“目标错误。今晚白跑一趟。”
他的目光最终锁定在李伟那张被血污和震惊覆盖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程序化的冰冷。
“按平台规则,” 他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像在宣读一份不容置疑的合同条款,“定金不退。尾款……” 他顿了顿,似乎在检索脑海中的条款,“未触发执行条件,平台自动冻结。未支付部分,” 他瞥了我一眼,补充道,“作废。”
平静的宣判,却像两块沉重的冰坨,狠狠砸在李伟和我心头。
白跑一趟? 钱……不退?不退?!
李伟茫然的脸瞬间扭曲了一下,嘴角抽动着,似乎想反驳这个荒谬的结论。他身上还穿着这件沾满别人鲜血的工服!他刚才还在外面被追杀得如同丧家之犬!这他妈叫白跑一趟?!
一股冰冷的、混合着巨大失落和被愚弄的怒火,猛地窜上我的脊背!抓住厨房门框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钱!我的钱!那笔付出去的、本该换取李伟和他老娘消失的钱!就这么……没了?!平台作废?凭什么?!我买的是“配偶清理”!目标就是李伟!是平台审核不严!是杀手自己杀错了人!凭什么不退钱?!那该死的“杀夫半价”难道只是个诱饵?!
“等等!”
我的声音冲口而出,尖利得划破了客厅里凝滞的、绝望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李伟是惊愕和茫然,杀手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第一次掠过一丝类似于“终于来了”的、带着点玩味的微光。
我猛地举起那只一直死死攥着、被冷汗浸透的手机!屏幕因为承受了我过大的力量而发出细微的呻吟。幽蓝的光照亮我因激动和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
“半价套餐还在生效!” 我的声音因为急促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看清楚!‘杀夫第二单半价’!我的订单完成了!钱付清了!平台确认了!” 我用颤抖的指尖疯狂戳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带着金色钱袋图标的状态——“已支付”。
我猛地抬起头,视线像淬毒的刀子,狠狠刺向客厅中央那个冷漠的男人,声音拔高,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还有!我加的那份!‘扩展清理目标’!配偶直系亲属!我婆婆!她的钱,我也付了!一分不少!就在刚才!平台收了我的钱!订单成立!”
厨房冰冷的空气仿佛被我的嘶吼点燃了。我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紧握着斩骨刀的手心全是汗,粘腻冰冷。我死死盯着杀手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她的单子!也该执行!”
染血的客厅陷入了比刚才电视画面定格时更加诡异的死寂。
粘稠的血腥味、烟味、还有……欲望和背叛混合发酵的酸腐气味,无声地弥漫开来。
李伟脸上的表情,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极致暴怒的恐怖转换。他充血的眼睛猛地瞪圆,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死死地、难以置信地转向我,那张被血污覆盖的脸因极致的愤怒而剧烈地抽搐、扭曲!
“苏——倩——!” 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炸裂而出,带着撕裂空气的狂暴和……某种被彻底背叛的、难以置信的痛楚。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似乎想朝我扑过来,双臂的肌肉在破烂的血衣下贲张:“你连我妈……你他妈连我妈都下单了?!你这个毒妇!疯子!!”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脚下踉跄,似乎刚才那声咆哮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只能徒劳地用手指着我,指尖剧烈地颤抖着,布满血丝的眼中是滔天的恨意。
而站在风暴中心那个穿着深灰夹克的幽灵,却突然牵动了一下嘴角。
那不是一个明显的笑容,更像是某种长期紧绷的肌肉在荒谬绝伦的现实冲击下,做出的一个极其细微的、近乎抽搐的放松动作。他那双深井般毫无波澜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极其短暂、却又异常清晰的……疲惫?厌倦?抑或是对眼前这对夫妻互相撕咬戏码的彻底看透?
他手中那把一直垂着的匕首,终于缓缓抬了起来。刀尖不再对着地面,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点漫不经心戏谑的态度,像一个老练的拍卖师在展示一件奇特的拍品。
刀尖,先平平地指向了厨房门口依旧握着斩骨刀、如同斗鸡般死死盯着李伟的我。
然后,极其自然地、流畅地微微偏移,指向了客厅中央因为暴怒和虚弱而喘着粗气、血污满脸的李伟。
最后,那点冰冷的寒芒,在空中划过一个微小的弧度,指向了客厅通往阳台那扇紧闭的、拉着厚窗帘的玻璃门方向——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布料,精准地指向了那个并不在场的、被我下了“扩展订单”的老妇人。
他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腔调里竟然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荒诞不经的“诚恳”建议:
“两位,”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合适的推销词,“考虑团购吗?”
刀尖在他手指间极其轻微地晃动着,像某种邪恶的钟摆,轮流点过我们三个理论上应该存在的“目标”。
“三条命打包,” 沙哑的声音染上了一丝奇特的蛊惑力,如同恶魔的低语,“今晚清场,买一送一。”
“效率高,平台结算……也方便。”
死寂。
李伟的喘息凝固在喉咙里,布满血污的脸上只剩下纯粹的、被这恶魔般提议震碎的茫然和惊骇。他像是听不懂人话一样,呆滞地看着杀手手中那点晃动的寒芒。
而我,攥着斩骨刀的手心里全是汗,心脏在肋骨后面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胸膛。买一送一?三条命?打包?这个疯子……他在说什么?!荒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我所有的愤怒和算计,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动摇?
就在这荒诞提议制造的、令人窒息的真空瞬间——
“哗啦——!!!”
客厅通往阳台那扇紧闭的玻璃门方向,陡然传来一阵极其刺耳、令人心悸的碎裂巨响!!!
厚实的窗帘猛地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内拉扯、撕裂!伴随着陶瓷花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爆裂声!
一个矮小、干瘦、穿着暗紫色碎花睡衣的身影,以一种极其狼狈、连滚带爬的姿势,猛地从破裂的窗帘后面撞了进来!
是婆婆!
她头发散乱,沾着泥土和草屑,那张平时总是刻薄挑剔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恐和惨白,如同见了鬼一样。她光着一只脚,另一只脚上还趿拉着一只沾满泥土的毛绒拖鞋。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地攥着一个老旧的、屏幕亮得刺眼的老年机,枯瘦的手指因为巨大的恐惧而痉挛般颤抖着。
她像是根本没看清客厅里这地狱绘图般的景象——碎裂的门、溅落的血点、拿着刀的我、血葫芦般的儿子、还有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陌生人。她的眼中只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喉咙里发出破锣般嘶哑尖利的哭嚎:
“儿啊!伟子!快!快报警啊!!!”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李伟的方向扑爬过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惊慌而劈叉变调,“有人!有人要杀我!!追来了!就在楼下!要杀我啊!!”
她剧烈地喘息着,试图撑起身体,那只攥着老年机的手高高扬起,屏幕正对着客厅里所有僵住的人——
那刺眼的亮光下,赫然显示着一个简陋却无比熟悉的暗网界面!
订单状态:【已接受】 服务类型:【扩展清理】(配偶直系亲属) 目标信息:【张桂芬】(我婆婆的名字) 执行人:【清道夫0927】
屏幕幽蓝的光,清晰地映亮了她那张惊恐欲绝的脸,也映亮了客厅中央,那个穿着深灰色夹克、代号“清道夫0927”的男人——他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终于不再是绝对的平静,而是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无奈的……
了然?
整个客厅的空气仿佛被彻底抽干了。浓重的血腥味、泥土花草的腐败气息、还有老人身上那种特有的、带着樟脑丸和陈旧衣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令人窒息。
婆婆惊恐绝望的哭嚎还在继续:“儿啊!报警!他们要杀我!要杀……”
她的声音,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扼住,戛然而止。
她浑浊的老眼,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看清了儿子李伟浑身浴血、如同厉鬼的惨状。 看清了厨房门口儿媳苏倩紧握着斩骨刀、脸色惨白如纸的惊惧。 看清了客厅中央,那个穿着深灰夹克、平凡得可怕的男人手中,那把正指着她这个方向的、泛着幽光的匕首。 还有……她儿子李伟那双布满血丝、此时正惊愕、茫然、最终化为一种近乎崩溃的愤怒,死死盯向她手中那亮着刺眼订单屏幕的手机的眼睛!
“妈……?” 李伟的声音完全哑了,破碎不堪,仿佛从破旧风箱里挤出的最后一丝气息。他布满血污的脸剧烈地抽搐着,目光死死钉在母亲颤抖的手里那清晰得刺眼的订单界面上。他似乎想抬手,那只沾满血污和污渍的手抬到一半,却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无力地垂落下去。他踉跄着,庞大的身躯摇摇欲坠,看向母亲的眼神里,那劫后余生的迷茫彻底碎裂,只剩下一种被至亲之人从背后捅刀的、彻骨的冰冷和……一丝荒谬绝伦的悲凉?“你……你也……”
婆婆张桂芬的哭嚎彻底噎在了喉咙里,只剩下嗬嗬的抽气声。她枯瘦的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浑浊的眼睛疯狂地在我、在李伟、在那个可怕的杀手之间来回扫视,最后死死定格在自己儿子那双冰冷、绝望、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她的眼睛上。巨大的恐惧和意识到某种可怕错误的慌乱,彻底淹没了她那张刻薄的脸。
杀手——清道夫0927——缓缓地放下了轮流指点过我们三人的匕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死寂的客厅里异常清晰,带着一种长途跋涉后终于抵达终点的疲惫。
他插在夹克口袋里的左手,终于再次抽了出来。这一次,他拿出的不再是手机。
那是一只沉重、冰冷、闪着哑光的黑色金属物件。流畅的线条透着工业设计的冷酷美感。
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吞噬一切光线的力量,平平地抬了起来。
他没有指向任何人。
枪口只是稳稳地悬浮在客厅这片充满血腥、背叛、荒谬和死亡气息的空气中央。
像一个最终的、不容置疑的裁决者。
他那双深井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地扫过客厅里姿态各异的四个人:握着斩骨刀背靠厨房墙壁、如同石化般的我;浑身浴血、摇摇欲坠、眼神冰冷绝望的李伟;蜷缩在地、攥着亮屏老年机、抖得如同秋风落叶、脸上只剩下惊恐和茫然的婆婆张桂芬。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自己手中那把冰冷的武器上。
沙哑的声音响起,依旧是那份令人骨髓发寒的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决断:
“看来今晚……” “总得死一个。” “才能清账。”
冰冷。
枪口悬停的这片空间,仿佛被抽成了真空。浓稠的血腥味、婆婆身上散发出的廉价樟脑丸和陈腐灰尘的气味、还有老人失禁带来的骚臭,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盛宴的气息。杀手——清道夫0927——稳稳地站在那里,像一根钉进混乱中心的铁楔。那把闪着哑光的黑色手枪是唯一的支点,黑洞洞的枪口不带丝毫情感,冷冷地俯视着这片荒诞剧的舞台。
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切开死寂,像生锈的锯条在摩擦骨头:
“谁动手?” 他顿了顿,深井般的目光平平扫过我们三人,“或者,我帮你们随机选一个。”
每一个字都像冰雹砸在心上。
“不…不!” 蜷缩在地的婆婆张桂芬第一个尖叫起来,声音撕裂般刺耳。巨大的恐惧压垮了她枯瘦的身体,让她筛糠般抖得更加厉害。但那双浑浊的老眼里,在极致的惊恐深处,有什么东西像毒蛇一样倏忽一闪——那是刻进骨子里的算计,是面临绝境时本能的垂死挣扎。“都…都别动!别动手!”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厨房方向爬去,沾满泥土的睡衣在地上拖出污痕,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强行挤出的镇定,“妈…妈给你们下碗面…吃点东西…万事好商量…万事好商量啊!”
“妈!!” 李伟嘶哑的咆哮几乎同时炸响!他庞大的身躯猛地向前一扑,不是扑向杀手,也不是扑向我,而是踉跄着试图去抓住爬向厨房的母亲!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是纯粹的绝望和一种濒临崩溃的保护欲——即使刚刚看到了她手机上的订单,即使这保护显得如此荒谬可笑!“你别动!回来!!” 他伸出手,那只沾满血污和污渍、颤抖着的手,抓向母亲的碎花睡衣后襟。
就在他扑出的刹那——
我的身体,被一股混合着剧毒恨意和求生本能的电流猛地驱动!背贴着冰凉的厨房瓷砖墙的我,像一只蓄势已久的毒蝎,骤然弹出!
目标不是杀手,也不是婆婆。
是李伟!
在他侧身扑向他母亲,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我眼前的瞬间!
我那只一直紧攥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的左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缝里,早已被我偷偷用小指刮进了玻璃瓶里残留的、粘稠如蜂蜜的淡黄色液体!
淬着剧毒的指甲,带着我所有的怨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狠狠划过李伟因动作而绷紧的、汗津津的脖颈皮肤!
嗤——
一声极其细微的、如同毒蛇吐信的轻响。
一道细细的、几乎不易察觉的浅红色划痕,瞬间出现在他粗壮的颈侧。
“呃啊——!”
李伟的动作猛地僵住!就像被无形的电流击中!他庞大的身躯剧烈地一颤,扑向他母亲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他布满血污的脸上,那双瞪圆的、充满惊愕和难以置信的眼睛,猛地转向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剧痛和麻痹感瞬间从颈侧炸开!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捂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两步,沉重的脚步踩在溅落的血滴和泥土上,发出粘腻的声音。
“你…你……” 他死死瞪着我,手指着脖颈上那道迅速由浅红转为暗紫的伤痕,想说什么,却只能挤出破碎的音节。巨大的痛苦和毒性带来的麻痹感开始席卷他的身体。
混乱!绝对的混乱!
就在李伟因剧毒侵蚀而痛苦踉跄的瞬间,厨房门口,婆婆的身影一闪,迅速地消失在里面。
杀手依旧稳稳地举着枪,像个置身事外的观众。他那双深井般的眼睛,平静无波地注视着这一切荒谬的厮杀,甚至没有阻止婆婆进入厨房的动作。仿佛在等待一支早已安排好演员的戏剧自动上演。
厨房里传来一阵极其慌乱、伴随着锅碗瓢盆轻微碰撞的声响。
时间在浓稠的死亡气息中缓慢爬行。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伟扶着墙,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颈侧的暗紫色伤痕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爬在那里,他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嘶声。
而我,紧握着斩骨刀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疯狂撞击着肋骨,目光死死盯着厨房门口,防备着任何可能冲出来的袭击。
嗒…嗒…嗒…
脚步声。
婆婆张桂芬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她枯瘦的双手端着一个破旧的塑料托盘,上面放着三只粗糙的白瓷碗。碗里盛着深褐色的、冒着可疑热气的液体——那是她所谓的“参汤”,熬了一下午准备给我“补身子”的汤,此刻散发着一种浓郁到怪异的中药气味。她的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但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孤注一掷的光芒,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哪怕那稻草是淬毒的。
她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最后一片叶子,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仿佛托着的不是汤碗,而是三座大山。她低着头,目光死死盯着托盘,不敢看客厅里剑拔弩张的任何一个人。
“喝…喝了…” 她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诡异的催眠腔调,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托着托盘而骨节发白,“喝了汤…压压惊…一家人…万事好商量…”
她颤巍巍地挪到客厅中央,那片被血污、泥土和水渍弄脏的地砖上。她先是极其缓慢地、带着巨大恐惧地,将其中一只碗轻轻放在离杀手不远、但又保持着足够“安全距离”的地上。碗底碰到瓷砖,发出一声细微的轻响。她甚至不敢抬头看那个持枪的男人一眼。
然后,她端着剩下的两碗汤,极其缓慢地、一步一挪地向我和李伟的方向走来。每一步都带着濒死的谨慎。
她先走向了靠在墙边痛苦喘息、脖颈暗紫、眼神开始涣散的李伟。
“伟子…儿啊…”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强硬。她颤抖着手,将一碗汤几乎是塞到了李伟那只还能勉强抬起的手里。“喝…喝了…喝了就好了…” 她枯瘦的手用力抓着李伟的手腕,似乎想强迫他端稳。
李伟布满血污的脸痛苦地扭曲着,眼神涣散,毒性和失血已经让他濒临崩溃的边缘。他下意识地抗拒着,嘴里发出嗬嗬的、意义不明的音节。
婆婆没再强迫他,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强迫。她猛地转过身,那双闪烁着疯狂和孤注一掷光芒的眼睛,死死地钉在了我身上!
她端着最后一碗汤,佝偻着腰,一步一步向我逼近!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浑浊的老眼里,那点残余的伪装出来的可怜彻底消失,只剩下赤裸裸的、淬毒的恨意!仿佛我才是那个要把她拖入地狱的魔鬼!
“喝!” 她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短促、尖利、不容置疑的命令!枯瘦的手端着那碗浓稠深褐色的汤,猛地向我递来!动作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给我喝了它!贱人!”
浓烈到刺鼻怪异的中药味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腥扑面而来!我背脊瞬间绷紧如弓弦!紧握斩骨刀的手臂肌肉贲张!汗毛倒竖!这汤绝对有问题!
“滚开!” 我厉声尖叫,几乎是下意识地挥动手臂,斩骨刀冰冷的刀锋横在身前,试图格开那只递过来的、如同毒蛇般的碗!
就在刀锋即将碰到碗沿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几乎撕裂耳膜的枪响,毫无征兆地在狭窄的客厅里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被这声巨响彻底定格!
我的动作僵在半空。 李伟痛苦喘息的声音戛然而止。 婆婆张桂芬那双充满刻骨恨意、正死死瞪着我的浑浊老眼,瞬间失去了所有神采,被一片空洞的茫然所取代。
她枯瘦的身体猛地向前一挺!
像一截被无形巨力猛然抽打的朽木。
她头顶正中央,靠近发旋的位置,一个触目惊心、边缘焦黑的细小孔洞赫然出现!下一秒——
噗!!!
如同一个被暴力踩烂的熟透西瓜!她的天灵盖被一股无法抗拒的、由内而外的恐怖力量猛地掀飞!混合着红白之物的粘稠血浆和碎骨呈喷射状冲天而起!带着令人作呕的温热和腥气,噼里啪啦地溅满了天花板的吊灯、墙壁、还有离她最近的我手中的斩骨刀刀身!粘稠的、带着脑组织碎屑的液体顺着冰冷的刀锋缓缓滑落。
她那只递向我的、还死死抓着汤碗的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咣当!
粗糙的白瓷碗砸在沾满血污的地板上,深褐色的“参汤”混合着粘稠的脑浆和血液,在地板上蜿蜒流淌,形成一幅地狱般的抽象画。
婆婆张桂芬那没了小半个脑袋的尸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绵绵地、直挺挺地向前扑倒下去,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血泊,迅速在她身下蔓延开来,与她刚才打翻的毒汤混合在一起。
时间只凝固了不到半秒。
“呃…呃呃呃——!!!”
一声更加骇人、如同窒息野兽般的痛苦嘶吼,猛地从旁边传来!
是李伟!
他刚刚还涣散的眼神,此刻因目睹母亲惨死而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极致痛苦和疯狂的赤红!他布满血污的脸扭曲得不成人形,身体剧烈地、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那只刚才被婆婆塞了汤碗的手剧烈颤抖着,碗早就掉在了地上,碎裂的瓷片混合着深褐色的液体溅开。
他猛地抬起那只手,死死扼住自己的喉咙!颈侧那道被我毒指甲划出的暗紫色伤痕,此刻颜色深得如同墨迹!
“呜…咯咯…咯……” 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骨骼摩擦的咯咯声从他喉咙深处挤压出来!他庞大的身躯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猛地向上挺直,然后重重地向后倒去!
“轰隆!”
如同倾倒的朽木塔楼,他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地砖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四肢扭曲成怪异的姿势。那双瞪得几乎要裂开的、充血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上被溅射上去的、属于他母亲的血点和脑浆,瞳孔一点点放大、扩散……最终,彻底凝固在那片猩红的污秽之中。抽搐停止了。
死不瞑目。
客厅里只剩下两具触目惊心的尸体,一地狼藉的血泊混合着深褐色的毒汤,还有那刺耳的硝烟味混杂着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和死亡气息。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背靠着厨房冰凉的瓷砖墙,手中沉重的斩骨刀上还滴淌着婆婆的血浆和脑浆混合物。冰冷的粘腻感透过刀柄传来,如同毒蛇缠绕。我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死亡味道,灼烧着喉咙。视线从那两具迅速冷却的尸体上艰难地移开,最终落在了客厅中央。
杀手——清道夫0927——缓缓地垂下了握枪的手臂。枪口袅袅飘散着一缕淡青色的硝烟。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平凡得像一块石头。只是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里,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如释重负?像是完成了一项繁重但必须完成的工作。
他插在口袋里的左手,再次抽了出来,依旧是那只廉价的手机。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一手制造了眼前这个地狱景象的男人。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打磨,但一个冰冷尖锐的问题,如同毒刺般从我麻木的脑子里挤出:
“订单……” 我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砾摩擦,“我婆婆的订单……算完成了吗?”
杀手停下了滑动手机屏幕的动作,抬起头,深井般的眼睛看向我。他没有说话。
他缓缓地弯下了腰,动作稳定得没有丝毫颤抖。他伸出左手——戴着极其普通的黑色薄手套——捡起了掉落在地上、还沾着血迹和脑浆碎块的、婆婆那只老旧的老年机。
拇指在污秽的屏幕上随意地抹了一下。
屏幕亮了起来,幽蓝的光穿透粘稠的污迹。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将亮起的屏幕,平静地转向我。
屏幕被血污弄得有些模糊,但仍能清晰地看到顶部通知栏里,一条新的推送消息,带着一个猩红色的、滴血般的感叹号图标:
【暗网亲情关怀特别推送】 检测到您正身处极端亲情背叛危机!内心充满痛苦与仇恨? 弑亲心理疏导计划限时开启! 【手刃血亲】套餐震撼上线!直系亲属清理服务,三折特惠! 下单即赠【仇人凌迟体验券】(可选亲友/配偶/同事)! 点击领取 >> 告别痛苦,拥抱新生!
那猩红的文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冰冷的枪口,毫无征兆地、稳稳地顶在了我的眉心正中央!
金属的触感坚硬、冰冷,带着硝烟的味道,瞬间冻结了我所有的血液和思维。
杀手——清道夫0927——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透过手机屏幕上方,平静地注视着我。他的声音沙哑依旧,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奇特的、如同结算账单般的清晰:
“恭喜你。”
冰冷的枪口在我眉心碾了碾。
“张桂芬女士的订单,” 他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一个事实,“完成。”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被枪口顶住的那一点冰寒!
他的声音继续响起,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我的耳膜:
“现在,该清算你丈夫李伟这份‘遗产’的关联费用了。”
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打量一件待估价的物品:
“‘杀夫半价’的尾款,加上……”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李伟那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目标意外死亡导致的平台服务费调整…以及,”他终于抬眼,深井般的目光锁住我因极度恐惧而收缩的瞳孔,“我今晚的加班费。”
死寂。
冰冷的枪口如同死神的印章,牢牢焊在我的额头。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扳机细微的弧度,感受到那金属管道深处蕴含的、瞬间就能终结一切的毁灭力量。
杀手的左手,那只握着沾血老年机的手,拇指在屏幕上极其缓慢地滑动了一下。幽蓝的光映亮他毫无表情的下半张脸。
“平台规则,” 沙哑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宣判,“清理服务一旦启动,因客户行为导致目标非正常死亡,仍需支付全额费用及…违约金。”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我最后的消化时间。
“或者,” 他的拇指似乎点了一下屏幕,“你也可以选择…折抵。”
折抵?
这个冰冷的词像一根细针,刺破了我几乎被恐惧冻结的思维。
他握着老年机的左手,极其缓慢地向我递近了一点。屏幕依旧亮着,幽蓝的光线刺破我们之间弥漫的硝烟和血腥。
屏幕上,不再是那条猩红的弑亲推送。
赫然是暗网平台简洁、冰冷的用户后台界面!
最上方是我的匿名账户ID。 下方清晰地列着两条订单:
【配偶清理 - 李伟】状态:异常失败 (服务费:¥XXXXX,违约金:¥XXXXX)
【扩展清理 - 张桂芬】状态:已完成 (服务费:¥XXXXX 已付清)
而在两条订单的下方,一个全新的、闪烁着刺眼红光的待支付链接弹窗,像一张贪婪的巨口:
【关联债务清算申请】 检测到客户存在关联订单复杂债务(含违约金及服务费调整),建议选择以下方案折抵: 选项A: 一次性支付全额债务 ¥[一个天文数字] 选项B: 授权平台代理人(清道夫0927)现场清算名下折价资产(含不动产、流动资产及…) 选项C(推荐): 自愿承接平台【仇恨转移】外包订单 *1份 (难度:低)。订单完成,债务清零,并获赠平台积分。
“仇恨转移”外包订单?
冰冷的枪口依旧纹丝不动地顶在我的眉心,压得我头骨隐隐作痛。杀手那双深井般的眼睛,透过屏幕幽蓝的光,平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威胁,只有一种纯粹的、等待客户选择的职业性漠然。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屏幕上那个“仇恨转移”和“难度:低”的字眼上。大脑在极致的恐惧和荒谬的求生欲之间疯狂撕扯。承接一份外包订单?难度低?去杀一个陌生人?来抵消……我买凶杀夫杀婆却意外连连产生的天价债务?
这算什么?用新的杀戮来埋葬旧的杀戮?用别人的命来抵我的债?
“我……” 喉咙干涩得如同沙漠,我艰难地挤出一个音节,声音嘶哑得连自己都陌生,“……选C。”
枪口,极其轻微地……似乎向上抬起了那么一丝丝令人心悸的弧度?
杀手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拉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更像是一种……对客户做出明智选择的无声赞许?或者是对人性最终选择的彻底了然?
他握着手机的左手拇指,毫不犹豫地点在了【选项C:确认承接】的虚拟按钮上。
屏幕上瞬间弹出一个新的进度条,飞快地加载到100%。
【仇恨转移外包订单 - 编号:LS-114514】已绑定! 目标资料传输中…… 债务清算程序启动……
一行新的、更小的提示文字悄然浮现:
温馨提示:外包订单执行期间,代理人(清道夫0927)将提供全程“督导”服务,确保任务质量达标(平台标准)。祝您工作愉快,债务清零!
“督导”服务?
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头顶!这意味着……这个杀手,在接下来我去执行那个所谓的“仇恨转移”订单时,会像幽灵一样全程跟着我?监督我杀人?确保我“达标”?!
还没等这更加恐怖的念头完全吞噬我——
“叮咚!”
一声清脆悦耳、如同普通社交软件新消息提示音的声响,极其突兀地在我外套口袋里响起!
在这死寂的、弥漫着血腥和硝烟的客厅里,这平常无比的铃声,却显得无比诡异、无比惊悚!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心脏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杀手那深井般的目光,也瞬间锐利如刀,精准地刺向我发出声音的口袋。
我僵硬地、缓慢地,用那只没握刀、沾满冷汗和污血的手,颤抖着伸进口袋,掏出了我自己的手机。
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新的通知,来自一个我从未订阅过、图标却异常熟悉的APP——那是一只滴血的、带着诡异微笑的金色钱袋。
【暗网贴心关怀】 亲爱的钻石VIP客户【红蝎】,恭喜您成功承接外包订单! 为提升您的任务体验及成功率,平台特赠您一份【新手大礼包】! 礼包内含:
【精准定位】目标实时坐标(有效期24小时)
【无声潜入】基础电子门禁干扰器 *1 (一次性)
【高效清理】淬毒匕首“温柔吻痕” *1 (附使用指南)
【督导激励】您的专属代理人【清道夫0927】忠诚点数+10! 礼包已由您的代理人签收,即将当面转交。 祝您首单开门红!期待您成为平台新一代王牌外包员!
“啪嗒。”
一声轻响。
一把造型奇特、刃口泛着幽蓝光泽的匕首,被杀手随意地丢在了我面前沾染着血污的地板上。匕首旁边,还有一个香烟盒大小的黑色小方盒,以及一张写着地址和坐标的纸条。
冰冷的枪口,终于离开了我的眉心。
杀手——清道夫0927——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枪插回腋下的枪套,动作流畅自然。他弯腰,捡起了地上婆婆那只沾满血污和脑浆的老年机,随意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揣进了自己深灰色夹克的另一个口袋。
然后,他抬起眼皮,那双深井般的眼睛最后一次看向我,平静无波。
“地址和工具。” 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指了指地上的东西,“二十四小时倒计时。”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迈步。踩过地板上粘稠的血泊和深褐色的毒汤混合物,发出轻微而粘腻的声响。走向那扇被他撞坏、门板碎裂歪斜的防盗门。
他的身影,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融入门外漆黑的楼道阴影之中,消失不见。
客厅里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浓烈血腥味和死亡气息。
天花板上吊灯的光线似乎更加昏黄黯淡了,无力地照着地上两具逐渐僵硬的尸体——婆婆没了小半个脑袋,李伟死不瞑目地凝固着最后的痛苦惊愕。
还有我。
我像个被抽空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握着那把沾满脑浆和血浆的沉重斩骨刀。脚下,是那把泛着幽蓝毒光的匕首——“温柔吻痕”,和那个冰冷的电子门禁干扰器。
口袋里,手机屏幕的光幽幽地亮着,上面那条“祝您首单开门红”的推送通知,像恶魔的邀请函。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闪烁,将变幻的光怪陆离的光斑投射在溅满了鲜血和污秽的墙壁上。冰冷,无声。
死寂中,只有我口袋里那该死的手机,又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提示音:
【督导提示】:代理人【清道夫0927】已就位。您还有23小时59分。建议尽快熟悉工具性能。:)
更新时间:2025-06-11 20:19: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