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刚给哭闹的乐乐喂完奶,手机屏幕幽幽亮起。
不是我的,是陈旭的。
一条微信提示音,在寂静的卧室里格外刺耳。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屏幕上赫然是备注为“小糖心”发来的消息:「旭哥,人家睡不着嘛,明天穿你送的那条粉色吊带裙去见你好不好呀?[害羞]」
陈旭几乎是秒速惊醒,一把抢过手机,背对着我飞快地删除着什么。
动作快到,仿佛那手机是什么烫手山芋。
我抱着怀里温软的乐乐,心却像被浸入了冰窟。
这是他第几次在我喂奶时,收到这种“工作”消息了?
我麻木地划开自己的手机,在常逛的贴吧上看到一个帖子赫然在目:【老婆顺产时又哭又叫还失禁了,感觉她不干净了怎么办?】
帖子里那句“一碰她就觉得恶心”,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吧主昵称是CX0512,0512我记得是陈旭的生日。
产后五个多月,陈旭碰我的次数,屈指可数。
“不干净”……和“小糖心”……
原来,我经历的,是双倍的“惊喜”啊。
黑暗中,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陈旭,你真行。
1
我叫林晚,今年二十七岁,成为母亲一百六十三天。
怀里的乐乐终于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而温热。
我僵硬地维持着抱他的姿势,一动不动,生怕惊醒这个小小的祖宗。
而我的丈夫,陈旭,在黑暗中背对着我,呼吸平稳,似乎早已进入梦乡。
如果不是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或许还会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太累了。
“小糖心”。
多甜腻的名字。
像一颗裹着剧毒糖衣的子弹,精准地射穿了我的心脏。
我甚至能想象出那个“小糖心”的模样,年轻,漂亮,身体紧致,浑身散发着甜美的香气。
不像我。
我低下头,能闻到自己身上淡淡的奶腥味,那是乐乐的口粮,也是我身为母亲的勋章。
可这枚勋章,在陈旭眼里,或许只是一块污迹。
我划着那个帖子,楼主的每一个字都像在描述我。
【产后肚子松松垮垮,上面爬满了恶心的妊娠纹。】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那里曾经平坦紧实,如今却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道道暗红色的纹路狰狞地趴在上面,提醒着我那场生产的惨烈。
【半夜总是漏尿,床单上都是味道,她自己好像闻不到。】
我的脸瞬间烧了起来。产后盆底肌松弛,一个喷嚏都能让我狼狈不堪,我买了多少安心裤,换了多少床单,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窘迫,原来,他都知道。
【最可怕的是喂奶,衣服上总是湿两块,一股奶腥味,我真的……】
后面的话,楼主没说。
但那省略号里藏着的嫌恶,我读懂了。
我关掉手机,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掉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原来,我拼了命为他生下的孩子,我忍受了所有剧痛和狼狈换来的新生命,在他眼里,只是把我变成了一个“不干净”的女人。
而就在他嫌弃我“不干净”的同时,他正在和另一个“干净”的“小糖心”打得火热。
我闭上眼,生产那天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在产房里痛了十几个小时,汗水浸透了头发,声音嘶哑,尊严尽失。
我记得自己最后用力的时候,控制不住地失禁了。
当时助产士安慰我说这很正常,我瞥见门口的陈旭,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那时我以为是心疼。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恶心。
我睁开眼,看着他宽阔的后背,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此刻像一个陌生人。
不,比陌生人更可怕。
陌生人不会一边享受着你带来的成果,一边在背后捅你刀子。
我轻轻将乐乐放在他身边的小床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拆解一颗炸弹。
乐乐睡得很熟,小嘴巴砸吧了两下。
他是无辜的。
而我,不能再这么糊涂下去了。
林晚,你不能哭。
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
2
自从那个夜晚之后,我开始不动声色地观察陈旭。
就像一个潜伏的猎人,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只用一双冰冷的眼睛,记录下猎物的所有踪迹。
曾经被我用“他工作太累”来麻痹自己的种种细节,此刻都变得清晰而锋利。
他不再碰我。
这五个多月,我们分房睡的次数越来越多。
起初的借口是:“乐乐半夜总哭,我第二天还要上班,怕影响精神。”
我信了,甚至觉得体贴,主动让他去次卧。
后来乐乐睡得安稳了,他又说:“你半夜要起来喂奶,开灯会晃到我。”
我也信了。
直到昨晚,我才明白,他不是怕被影响,他是怕靠近我。
今天,我故意说次卧的空调好像有点问题,让他回主卧睡。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嘴上应着:“好。”
夜里,我洗完澡,特意喷了怀孕前他最喜欢的香水,穿着一件新买的真丝睡裙。
我躺在他身边,试探性地靠近他。
他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像一块被冰冻的石头。
我伸出手,想要环住他的腰。
“别闹,”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不耐,“明天要早起开会,快睡吧。”
说完,他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我。
我伸出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中,香水的味道混合着空气里的冷漠,闻起来像一个笑话。
第二天早上,我起床给乐乐换尿布,因为刚睡醒,动作有些迟缓。
乐乐的小屁屁上有些红,我心疼地给他涂着护臀膏。
陈旭从洗手间出来,看到这一幕,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
“怎么又红了?你这个妈怎么当的?就不能勤快点换?”
他的语气,充满了指责。
我抬头看他,平静地问:“你昨晚回来给他换过一次吗?前天呢?大前天呢?”
他噎住了,随即恼羞成怒:“我上了一天班不累吗?带孩子不就是你的事?”
说完,他摔门而去,连早饭都没吃。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冰凉。
是啊,带孩子是我的事。
身材走样是我的事,产后漏尿是我的事,喂奶的狼狈是我的事。
而他,只需要在外面风风光光,回家来指责我这个“不干净”的妻子不够尽职尽责。
中午,我正在给乐乐喂辅食,婆婆的电话打了过来。
“林晚啊,陈旭说你早上又跟他吵架了?我跟你说,男人在外面打拼不容易,你在家就不能让他省点心吗?”
婆婆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说教的意味。
“一个家要和和美美,女人就要有女人的样子,别一天到晚不修边幅的,自己邋里邋遢,还想让男人天天围着你转?”
我握着勺子的手紧了紧。
不修边幅?
我为了照顾孩子,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哪里有时间去精心打扮?
“还有,我听陈旭说,你现在脾气也大得很。女人啊,生了孩子是辛苦,但不能总拿这个当借口。你得学会拴住男人的心,知道吗?”
“拴住男人的心?”我冷笑一声,“妈,你的意思是,他现在心野了,是我的错?”
婆婆被我噎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不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提醒你!你看看你现在,哪还有结婚前那股灵气?陈旭没说你就不错了!”
“他说了。”我淡淡地说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没等她再开口,直接挂了电话。
原来,他们母子俩早已在背后对我评头论足。
一个嫌我“不干净”,一个怪我“拴不住他的心”。
真是,绝配。
下午,我哄睡了乐乐,打开了陈旭的电脑。
电脑密码还是我的生日。
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我熟练地打开浏览器,点开了历史记录。
一行行搜索记录,像一把把尖刀,刺进我的眼睛。
【老婆产后身材走样怎么办?】 【老婆生完孩子后,对她没性趣是我的问题吗?】 【如何看待老婆产后的妊娠纹?】 【老婆哺乳期溢奶,味道很难闻,怎么开口让她注意?】 【顺产后下面会变松吗?】
最新的一条,是三天前的。
【对老婆的身体感到恶心,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我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恶心。
他用了“恶心”这个词。
我关掉网页,浑身发抖。
愤怒,屈辱,心痛……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吞噬。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
原来,我只是嫁给了一个只能共享乐,不能共患难的自私鬼。
3
我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不再主动与他亲近,不再向他抱怨带孩子的辛苦,甚至不再与他争吵。
我变得沉默,冷静,像一个旁观者,看着他在我的世界里表演。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懂事”。
回家的时间却越来越晚。
“今晚公司聚餐。”
“今晚要陪客户。”
“今晚项目要加个班。”
他的借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熟练。
每次回来,身上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酒气,以及……另一种味道。
一种陌生的,甜腻的女士香水味。
不是我用的那种清冷木质香,也不是我梳妆台上任何一瓶香水的味道。
那是一种带着侵略性的,宣告着主权的香味。
第一次闻到时,我正在客厅等他。
他推门进来,看到我,愣了一下。
“怎么还没睡?”
“等你。”我站起身,走近他,帮他脱下外套。
那股香味扑面而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今天跟女同事一起加班了?”
他眼神闪躲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嗯,项目组有个女同事,怎么了?”
“没什么,”我笑了笑,把外套挂在衣架上,“她身上的香水味,挺特别的。”
他的脸色微变,立刻岔开话题:“乐乐今天乖不乖?”
我没有再追问。
我知道,问了也没用。
一个准备撒谎的男人,会为你准备好一万个谎言。
几天后,我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张电影票存根。
是最近上映的一部爱情片。
双人座。
时间是昨天晚上,他告诉我去“陪客户”的那个晚上。
我拿着那张薄薄的纸,感觉它有千斤重。
陪客户,会去看爱情电影吗?
还是双人座?
我把票根放回原处,心里的那片冰湖,又冻结实了几分。
手机,是他最后的堡垒。
以前他的手机可以随手放在任何地方,现在,手机不离身。
洗澡要带进浴室,上厕所也要拿着。
屏幕永远是锁着的,密码也从我的生日,换成了一个我不知道的六位数。
有一次,我趁他洗澡,拿起他的手机,试了几个我能想到的密码。
他的生日,他的车牌号,我们结婚纪念日……
全都错了。
就在这时,浴室门开了。
陈旭裹着浴巾走出来,看到我拿着他的手机,脸色瞬间变了。
“你干什么!”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劈手夺过手机,声音里带着一丝惊慌和愤怒。
“我……我手机没电了,想用你的定个闹钟。”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定闹"钟需要解锁吗?林晚,你现在怎么学会翻我手机了?”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不信任。
“我只是……”
“你是不是怀疑我什么?”他步步紧逼。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觉得很可笑。
我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我该怀疑你什么呢?陈旭。”
他被我问得一愣。
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转身回了房间。
“乐乐好像醒了,我去看看。”
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那一晚,我知道,我们之间最后一丝虚假的和平,也被撕碎了。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地生根发芽。
我开始留意他的消费记录。
他的信用卡绑定了家庭共享,每一笔消费我都能看到。
上周三,他“加班”的那天,有一笔消费记录引起了我的注意。
消费地点是一家我从未去过的日料店,金额是520元。
很浪漫的数字。
更可疑的是,第二天,又有一笔消费,是一家女性内衣品牌店,金额是1888元。
我点开那家店的官网,看到了他买的那款内衣。
粉色的,蕾丝的,吊带的……
性感,又纯又欲。
完全不是我的风格。
我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这件内衣,是买给谁的?
答案,呼之欲出。
那个“小糖心”。
那个穿着粉色吊带裙去见他的“小糖心”。
原来,那条裙子,也是他买的。
我坐在沙发上,从白天坐到黑夜。
没有开灯。
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
它可以掩盖我所有的表情,所有的痛苦。
陈旭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怎么不开灯?吓我一跳。”他抱怨着,打开了客厅的灯。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脖子上,一抹刺眼的红色。
不是蚊子包。
是吻痕。
4
那个吻痕,像一根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心上。
我没有立刻发作。
时机未到。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问:“回来了?”
他似乎没察觉到我的异样,换了鞋,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嗯,今天累死了,客户太难缠了。”
他走过我身边,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还没散尽的,属于另一个女人的气息。
他走到冰箱前,拿了瓶水,仰头就灌。
喉结滚动间,那个吻痕越发清晰。
我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寒光。
第二天是周末,陈旭难得没有“加班”。
婆婆一大早就提着菜来了。
她一进门,就拉着陈旭的手嘘寒问暖:“儿子,看你都瘦了,工作也别太拼了。”
然后,她把目光转向我,脸色沉了下来。
“林晚,你也是,老公天天在外面辛苦,你在家就不能给他炖点汤补补?”
我正在给乐乐冲奶粉,闻言,手顿了一下。
“妈,我一个人带孩子,实在没那么多精力。”
“什么叫没精力?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婆婆的嗓门大了起来,“我看你就是懒!你看看你,眼袋都掉地上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男人都喜欢漂亮的,你把自己搞成黄脸婆,别怪男人心往外跑!”
这话,意有所指。
陈旭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显然是默认了婆婆的说法。
我心中冷笑。
黄脸婆?
是谁害我变成这样的?
是我怀胎十月,一夜一夜睡不好觉的时候,他在哪里?
是我在产房里痛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在哪里?
是我堵奶发高烧,浑身哆嗦的时候,他在哪里?
哦,对了,他可能正在跟他的“小糖心”花前月下。
“妈,您说得对。”我忽然笑了,笑得温和无害,“是我做得不好。”
我的态度,让婆婆和陈旭都愣住了。
“所以我想,要不请个保姆吧。这样我也有时间收拾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让陈旭看着舒心。”我继续说道。
请保姆?
婆婆的脸色立刻变了:“请什么保姆?现在保姆多贵啊!再说了,把乐乐交给外人,能放心吗?不行,我不同意!”
“那怎么办呢?”我一脸无辜地看着她,“我又想照顾好乐乐,又想把自己收拾利索,还要给陈旭炖汤补身体,我实在是分身乏术啊。”
我把问题,重新抛给了她。
婆婆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陈旭皱眉道:“行了,请什么保姆,浪费钱。你平时多用点心就行了。”
“哦。”我点点头,不再说话。
看吧,这就是我的丈夫和我的婆婆。
他们既要我当一个尽职尽责的全职保姆,照顾好孩子和家庭。
又要我当一个光鲜亮丽的漂亮花瓶,满足他的视觉需求。
最重要的是,还不能花他一分钱。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吃过午饭,陈旭要去阳台抽烟。
婆婆跟了出去。
我抱着乐乐喂奶,客厅里传来他们母子俩压低了声音的交谈。
“……你跟那个小唐,断了没有?”是婆婆的声音。
我的心,猛地一揪。
小唐?
是“小糖心”吗?
“妈,你小声点!”陈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这事您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你是有家室的人!林晚要是知道了,这个家还要不要了?”
“她不会知道的。再说了,我现在看到她就烦,浑身一股奶味,肚子上那几道纹看着就倒胃口。要不是为了乐乐,我……”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
但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那你也不能这样啊!那个小唐是什么人,你知道吗?一个小公司的前台,图你不就是图你的钱?”
“她跟林晚不一样,她年轻,懂事,会疼人。”陈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炫耀和怀念。
“你……”婆婆气得说不出话。
我坐在房间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来,婆婆早就知道。
她不但知道,甚至还帮着他隐瞒。
今天跑来对我说的这番话,不是提醒,是警告。
警告我安分守己,不要去发现她儿子的秘密。
警告我把自己收拾好,好让她儿子能“回心转意”。
多么可笑!
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是他的妻子,是孩子的母亲。
可是在他们母子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意挑剔、随意打压,甚至需要去和外面的小三争宠的附属品。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一滴,一滴,砸在乐乐的脸上。
乐乐感觉到了,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小手抓住了我的衣襟。
我连忙擦干眼泪,对他笑了笑。
宝宝,别怕。
妈妈不会再哭了。
妈妈会为你,为我自己,讨回公道。
5
从那天起,我不再是林晚。
我是一个复仇的机器,冷静,理智,没有感情。
我开始计划。
第一步,收集证据。
光有聊天记录和消费凭证是不够的,我要的是让他无法辩驳的实锤。
我网购了一个微型录音笔,火柴盒大小,可以连续录音几十个小时。
我把它粘在了陈旭车里驾驶座的下方,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
做完这一切,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发了条微信:“老公,晚上回来吃饭吗?我炖了你爱喝的排骨汤。”
他很快回复:“不了,今晚有个重要的饭局,可能要晚点。”
又是饭局。
我看着手机屏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去吧。
尽情地去表演吧。
你的每一次谎言,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第二步,清查财产。
我嫁给陈旭的时候,我父母怕我受委屈,全款给我们买了一套婚房,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这是我最大的底气。
婚后,我们用两个人的工资积蓄,又买了一辆车,登记在陈旭名下。
家里的存款,一直由我保管。
但自从我怀孕后,陈旭说我记性不好,主动要求管理家里的财政大权。
我当时还觉得他体贴,便把所有的银行卡都交给了他。
现在想来,真是愚蠢至极。
我找出了我们所有的银行卡,一张一张地核对流水。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在过去的一年里,陈旭以“项目投资”、“朋友周转”等各种名义,陆陆续续从我们的联名账户里,转走了将近三十万。
而这些钱的去向,是一个我完全陌生的账户。
我不需要猜,也知道这个账户属于谁。
他这是在转移婚内共同财产!
好,真好。
陈旭,你真是步步为营,算计得清清楚楚。
我把所有的银行流水都拍了照,做了备份,然后存进了一个加密的云盘。
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我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感觉自己像一个溺水的人,拼命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而现在,我亲手编织了一张网。
一张足以将他拖入深渊的网。
晚上十一点,陈旭还没回来。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
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电话那头很嘈杂,有音乐声,还有女人的笑声。
“喂,老婆,什么事?”陈旭的声音有些含糊。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快了快了,这边还没结束呢。”
“在哪儿?”
“在……在公司啊,跟同事们庆祝项目完成。”他还在撒谎。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女声:“旭哥,谁啊?快来喝酒嘛~”
是“小糖心”的声音。
我听得清清楚楚。
陈旭似乎慌了,立刻说道:“没什么,我先挂了,你早点睡。”
电话被匆匆挂断。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我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我的心,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该收网了。
6
我通过陈旭车上的录音,知道了那个女人的名字。
唐心。
和他母亲口中的“小唐”对上了。
也知道了她工作的地点——城东一家叫“星光传媒”的公司。
职位是前台。
多么讽刺,一个前台,轻易地就勾走了我那个自诩精英的丈夫。
我还知道了他们的约会地点,常去的一家酒店,甚至连房间号都一清二楚。
录音里,陈旭的声音卑微又谄媚,完全不是在家里颐指气使的样子。
“心心,你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最新款的包包,你喜不喜欢?”
“心心,我老婆就是个黄脸婆,我看到她就没胃口。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心心,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跟她离婚的。到时候,我们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们的。”
……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凌迟着我。
但也让我变得更加坚硬。
我需要见见这个唐心。
我倒要看看,是怎样一个女人,能让陈旭如此神魂颠倒。
我找了一个私家侦探,花钱买到了唐心的所有资料。
照片上的她,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发及腰,一张标准的网红脸,清纯又妩媚。
确实比我这个产后憔悴的“黄脸婆”要动人。
资料显示,她有好几个“男朋友”,陈旭只是其中一个。
她就像一个高级渔夫,广撒网,捕大鱼。
而陈旭,就是那条自以为是的,咬了钩的蠢鱼。
我笑了。
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决定主动出击。
我给唐心寄了一个快递。
里面是我和陈旭的结婚照,还有乐乐的百日照。
照片背后,我只写了一句话:
【我是陈旭的妻子,林晚。】
我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我知道,她会主动来找我的。
果然,两天后,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是林晚吗?”
是唐心的声音,电话里的她,不像录音里那么娇嗲,反而带着一丝警惕和挑衅。
“是我。”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淡淡地说,“只是想提醒你,你正在破坏一个家庭,勾引一个有妇之夫。”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
“林晚姐,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什么叫勾引?旭哥说他跟你早就没感情了,是你死缠着他不放。他说看到你那身材就恶心,要不是为了孩子,他早就跟你离了。”
这些话,我已经在录音里听过无数遍。
但从她嘴里说出来,侮辱性更强。
“是吗?”我没有生气,反而笑了,“他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住的房子,是我婚前全款买的?他开的车,是我们婚后共同财产?他许诺给你的未来,都是建立在我的施舍之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想象到她此刻震惊的表情。
陈旭一定把她骗得团团转,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婚姻束缚的、多金的、深情的受害者。
“你……你胡说!”她有些气急败坏。
“我是不是胡说,你可以自己去查。”我继续说道,“或者,你可以直接问陈旭。问问他,如果离婚,他能分到什么。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他还背着我,转移了三十万的夫妻共同财产。这在法律上,叫婚内财产转移,一旦坐实,他要净身出户的。”
“唐小姐,你是个聪明人。跟着一个净身出户的男人,你能得到什么呢?”
我慢条斯理地,将所有利害关系,都摆在了她面前。
“我……”她彻底慌了。
“给你三天时间,离开他,并且把他转移走的三十万,还回来。”我下了最后通牒。
“凭什么!”
“凭我是他合法的妻子,凭我手里有他出轨和转移财产的所有证据。这些证据,不但能让他净身出户,还能让他身败名裂。你也不想自己的名字,和‘小三’这个词一起,出现在他同事朋友的视野里吧?”
我挂了电话。
我相信,唐心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毕竟,像她这样的女人,爱的是钱,不是人。
7
唐心的效率很高。
第二天,我的银行卡就收到了三十万的转账。
我知道,这场仗,我赢了一半。
陈旭还被蒙在鼓里。
他这几天回家的次数多了起来,虽然依旧不怎么跟我说话,但至少没有夜不归宿。
我猜,是唐心那边开始冷落他了。
他一定很困惑,很失落吧。
我看着他坐在沙发上心神不宁地刷着手机,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决定,给他最后的体面。
周六,我做了一大桌子他爱吃的菜。
红烧肉,糖醋排骨,清蒸鲈鱼……
乐乐在婴儿车里睡得很香。
我和陈旭坐在餐桌两边,像一对最普通的夫妻。
“今天怎么做这么多菜?”他有些意外。
“没什么,庆祝一下。”我给他盛了一碗汤。
“庆祝什么?”
“庆祝我们,好聚好散。”我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
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你……你什么意思?”
“陈旭,”我放下筷子,平静地看着他,“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离婚?林晚,你发什么疯?就因为我这几天回家晚?”
“不,”我摇摇头,“因为你不配。”
我不等他反驳,将一叠照片甩在了他面前。
是他和唐心在酒店门口拥抱的照片,是他们一起看电影的照片……
还有脖子上那个刺眼的吻痕的特写。
他的脸色,从震惊,到慌乱,再到惨白。
“你……你调查我?”
“我只是在认清事实。”
“林晚,你听我解释!是她勾引我的!我跟她只是玩玩,我心里爱的人还是你和孩子!”
他开始了他那套烂熟的,颠倒黑白的说辞。
“玩玩?”我冷笑一声,按下了手机的播放键。
录音笔里,他卑微谄媚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心心,我老婆就是个黄脸婆,我看到她就没胃口。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心心,你放心,我很快就会跟她离婚的。到时候,我们所有的财产都是我们的。】
陈旭的脸,彻底失去了血色。
他像一尊石像,僵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旭,你嫌我顺产时太用力,觉得我不干净。你嫌我产后身材走样,肚子上的妊娠纹让你恶心。你嫌我身上有奶味,让你倒胃口。”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当我在产房里为你家开枝散叶,痛得失去尊严的时候,你在嫌弃我。”
“当我在月子里堵奶发高烧,浑身冰火两重天的时候,你在和你的小糖心花前月下。”
“当我为了照顾孩子,整夜整夜无法安睡,熬成黄脸婆的时候,你指责我不修边幅,不懂得拴住你的心。”
“陈旭,你告诉我,你凭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给你两个选择。”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放在他面前。
“第一,协议离婚。你自愿放弃所有婚内财产,包括这辆车,以及我们婚后的所有存款。孩子的抚养权归我,你每个月支付五千块抚养费,直到乐乐十八岁。我们和平分手,我保留你最后的体面。”
“第二,诉讼离婚。我会把这些照片,录音,以及你婚内转移财产的证据,全部提交给法庭。我还会把这些东西,复印一百份,寄给你的公司领导,你的同事,你的所有亲朋好友。让你身败名裂,净身出户。”
我看着他,眼神冰冷如刀。
“你选吧。”
8
陈旭死死地盯着离婚协议书,双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不甘和怨毒。
“林晚,你够狠!”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狠?”我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跟你比起来,我差远了。你一边享受着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一边在外面彩旗飘飘,还暗中转移财产,给自己铺好后路。陈旭,论狠,我真的自愧不如。”
“我不同意!这不公平!婚后财产应该一人一半!”他咆哮道,情绪终于失控。
“公平?”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跟我谈公平?那我问你,十月怀胎的辛苦,你能替我分一半吗?产床上撕心裂肺的疼,你能替我分一半吗?日日夜夜喂奶换尿布的疲惫,你能替我分一半吗?”
“这些,是你作为女人该受的!”他口不择言。
“啪!”
我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
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他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我敢动手。
“陈旭,收起你那套恶心的大男子主义。我为你生孩子,是因为我爱你,不是我欠你。现在,我不爱了,你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的手火辣辣地疼,心却前所未有的痛快。
“给你十分钟考虑。”我拉开椅子,重新坐下,看了一眼手表,“十分钟后,你要是还没签,我就开始给你的领导打电话。”
我拿出手机,当着他的面,找到了他公司总经理的电话号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旭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的眼神在离婚协议和我的手机之间来回切换。
我知道,他在挣扎,在权衡。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财产,一边是前途和名声。
对于他这样自私又虚荣的男人来说,后者,可能更重要。
十分钟到了。
我拿起手机,准备拨号。
“我签!”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他拿起笔,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
他在协议书的末尾,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两个字,曾经是我青春里最美的符号。
现在,只让我觉得无比肮脏。
他签完,把笔重重地摔在桌上,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椅子上。
“现在,你可以滚了。”我收起协议书,下了逐客令。
这个房子,是我的婚前财产,他没有权利再待下去。
“林晚,你会后悔的!”他站起身,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最后悔的,是嫁给你。”我平静地回视他。
他踉跄着,走去房间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大部分的贵重物品,可能早就搬去了他和小三的爱巢。
几分钟后,他提着一个行李箱走了出来。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睡在婴儿车里的乐乐。
眼神复杂。
或许,有那么一丝不舍。
但更多的,是失去一切的愤恨。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
整个世界,瞬间清净了。
我走到婴儿车旁,看着乐乐熟睡的脸庞,眼泪终于决堤。
这不是软弱的眼泪。
是告别过去的,重获新生的眼泪。
宝宝,从今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妈妈会让你,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
9
离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平静,也更忙碌。
我用那三十万,加上自己的一些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线上花艺工作室。
这是我结婚前的梦想,后来为了家庭,搁置了。
现在,我终于可以重新拾起来了。
我一边照顾乐乐,一边打理工作室的生意。
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却没有丝毫怨言。
因为我知道,我在为自己而活,为我的未来而奋斗。
半年后,我的工作室步入正轨,有了稳定的客源和收入。
我请了一个阿姨帮忙照顾乐乐,自己则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中。
我瘦了下来,但不是产后那种憔悴的瘦。
是健康,紧致,充满力量感的瘦。
我开始健身,练瑜伽,把那些狰狞的妊娠纹,当成我涅槃重生的勋章。
我不再是那个围着丈夫孩子团团转的家庭主妇林晚。
我是花艺师林晚,是乐乐的超人妈妈。
我活得越来越像我自己。
而陈旭,听说过得很不好。
唐心在他净身出户后,立刻就跟他分了手,卷走了他最后那点私房钱。
他在公司的丑事,也不知道怎么就传开了。
领导找他谈话,同事在背后指指点点。
他受不了那种屈辱,主动辞了职。
一个三十多岁,没有存款,没有房子,还名声扫地的男人,在人才市场上,毫无竞争力。
他开始频繁地联系我。
起初是发微信。
“晚晚,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晚晚,我想乐乐了,让我看看他吧。”
“晚晚,我找到新工作了,我可以养活你们娘俩了。”
我一概不回,直接拉黑。
他就换手机号给我打电话。
我接起来,只要听到是他的声音,立刻挂断,然后拉黑。
他就像一个打不死的蟑螂,阴魂不散。
那天,我刚从工作室回来,就看到他等在我家楼下。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头发油腻,胡子拉碴,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
完全没有了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精英模样。
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立刻冲了过来。
“晚晚!”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你来干什么?”我冷冷地问。
“晚晚,我真的知道错了!”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一个大男人,当着来来往往的邻居,就这么跪下了。
引来了不少人侧目。
“你看看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工作丢了,钱没了,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我真的好后悔,我不该那样对你!”他声泪俱下,哭得像个孩子。
“求求你,看在乐乐的份上,让我们复婚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把所有工资都交给你,我什么都听你的!”
我看着他这副卑微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怜悯,只有恶心。
“陈旭,你是在演苦情戏给谁看?”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后悔,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因为你失去了我给你的一切。你失去了免费的保姆,不用还贷的房子,还有那个被你嫌弃却能为你兜底的‘黄脸婆’。”
“你的后悔,太廉价了。”
“不是的!晚晚,我是真的爱你!”他激动地想来抓我的手。
我猛地甩开。
“别碰我,”我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我觉得脏。”
这三个字,像一把利刃,狠狠地插进了他的心口。
他怔怔地看着我,仿佛不认识我一般。
“收起你那套吧,”我从包里拿出一千块钱,扔在他面前,“这是给你的。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报警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单元楼。
身后,传来他撕心裂肺的哭喊。
追妻火葬场?
不好意思,我这里,只有烧成灰的骨灰盒。
10
我报警了。
陈旭的骚扰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警察对他进行了严肃的警告。
从那以后,他终于消停了。
我的世界,彻底清净了。
一年后,我的花艺工作室扩大了规模,开了一家实体店。
店面不大,但装修得温馨雅致,生意很好。
我请了两个花艺师,自己则主要负责设计和运营。
乐乐上了幼儿园,每天叽叽喳喳的,像个小太阳,温暖着我所有的时光。
我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平静而美好。
这天,我正在店里修剪一束刚到的肯尼亚玫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是婆婆。
她比一年前老了很多,头发白了大半,脸上布满了愁苦的皱纹。
“林晚……”她怯生生地开口。
我放下剪刀,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我能进来坐坐吗?”
我点点头,给她倒了杯水。
“我……我是来替陈旭给你道歉的。”她搓着手,一脸局促,“那个畜生,是我没教育好他,我对不起你。”
“都过去了。”我淡淡地说。
“过不去啊!”她突然激动起来,眼泪掉了下来,“他现在……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天天在家喝酒,什么也不干。我骂他,他还打我……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她哭得老泪纵横。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当初她帮着儿子一起欺瞒我,打压我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
“你来找我,是希望我怎么做?”我问。
“晚晚,我知道我没脸求你。”她擦了把眼泪,看着我,“但你看在乐乐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让他看看孩子?他真的很想孩子。”
“他想孩子,还是想利用孩子来博取我的同情?”我一针见血。
婆婆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晚 ... ...”
“阿姨,”我打断她,“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您。陈旭可以看孩子,这是他的权利。但仅限于看孩子。每个月第一个周六,你带他来我店里,一个小时。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婆婆还想说什么,我站起身。
“我店里很忙,您请回吧。”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失魂落魄地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我没有丝毫的快意。
只是觉得,人生如戏,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周末,婆婆果然带着陈旭来了。
他刮了胡子,换了身干净衣服,但那股颓废的气息,依旧掩盖不住。
他看到乐乐,眼睛都红了。
“乐乐,爸爸……”
乐乐怯生生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蹲下身,想去抱乐乐,乐乐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一个小时,如坐针毡。
陈旭试图跟我说话,我都用“嗯”、“哦”来回应。
时间一到,我立刻下了逐客令。
临走时,陈旭看着我,眼里满是悔恨和不甘。
“林晚,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看着他,笑了。
“陈旭,你知道吗?我最近在学插花,学到了一句话。”
“枯萎的花,是没办法再回到枝头的。”
“破镜,也不可能重圆。”
“而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你践踏的林晚了。”
我抱着乐乐,转身回到店里。
门外,是他绝望的背影。
而我的世界,阳光正好,春暖花开。
11
我的生活,像一首舒缓而明亮的乐曲,平稳地向前演奏着。
工作室的生意越来越好,我还开了几期花艺培训班,反响热烈。
我成了小有名气的独立女性,偶尔还会接受一些本地生活杂志的采访。
乐乐也长大了,成了一个活泼开朗的小小男子汉,眉眼间越来越像我。
他会在我疲惫的时候,用小手给我捶背,奶声奶气地说:“妈妈辛苦了。”
他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光。
身边也不乏追求者。
有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有年少有为的商业精英,还有……我的法律顾问,张律师。
张律师叫张弛,当初我的官司,就是他帮我打的。
他冷静,专业,给了我很多有力的支持。
离婚后,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从客户变成了朋友。
他会时常来我店里,买一束向日葵,说是放在办公室里,看着心情好。
他会给我送来他亲手做的提拉米苏,说是我熬夜工作辛苦了,需要补充点糖分。
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欣赏和一丝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不是感觉不到。
但我还没有准备好。
被陈旭伤得太深,我对感情,有了一种本能的戒备。
这天,我带着乐乐去公园放风筝。
张弛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也“偶遇”了我们。
他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风筝线,陪着乐乐在草地上奔跑。
阳光下,他的白衬衫被风吹得鼓鼓的,脸上挂着开朗的笑,和乐乐的笑声融为一体。
那一刻,我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一下。
“林晚,”他跑累了,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水,“你看,风筝飞得好高。”
我抬起头,看着蓝天白云间那个小小的黑点。
“是啊,飞得真高。”
“其实你也是。”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你也像一只风筝,挣脱了那根束缚你的线,飞向了属于你自己的天空。”
他的比喻,让我愣住了。
“林-晚,”他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我喜欢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不会催你,也不会逼你。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回头看看,我一直都在。”
他的告白,真诚而克制。
我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心里一片温软。
我笑了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谢谢你,张弛。风筝飞累了,也是需要一个地方落脚的。”
他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眼睛里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或许,是时候,给幸福一个机会了。
12
又过了一年。
我和张弛的关系,水到渠成。
他是个很好的伴侣,也是个很好的“爸爸”。
他对乐乐视如己出,乐乐也很喜欢他,改口叫他“张爸爸”。
我们没有急着结婚,而是享受着这种平淡而温馨的恋爱状态。
我的事业,也迎来了新的高峰。
我创立了自己的花艺品牌,在几个一线城市都开了分店。
我成了别人口中成功的“林总”。
那天,我的新店开业,邀请了很多朋友。
剪彩仪式上,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为我鼓掌的亲朋好友,看着身边一脸宠溺的张弛,和台下兴奋地挥着小手的乐乐,眼眶有些湿润。
谁能想到,几年前那个在婚姻里绝望窒息的家庭主妇,能有今天。
仪式结束后,我在门口送客。
一个熟悉到让我作呕的身影,出现在了不远处。
是陈旭。
他站在马路对面,定定地看着我。
他比上一次见面,更加落魄。
像一条被社会彻底抛弃的流浪狗。
他看着我身上的精致礼服,看着我身边英俊儒雅的张弛,看着我脸上自信从容的笑容。
他的眼神里,交织着嫉妒,悔恨,怨毒,和深深的绝望。
他大概是想过来,但被门口的保安拦住了。
张弛察觉到了我的目光,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皱了皱眉。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不动声色地挡住了陈旭的视线。
“别理他,一只苍蝇而已。”他轻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收回目光。
是啊,他现在,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连让我产生情绪波动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挽着张弛的手,对他说:“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
“好。”
我们转身,走进灯火辉煌的店里,身后,是鼎沸的人声和祝福。
我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我知道,我亲手把他关在了门外。
门外是他的地狱,是无尽的悔恨和黑暗。
而门内,是我的天堂,是灿烂的新生和未来。
陈旭,谢谢你当年的嫌弃和背叛。
是你,让我看清了人性的丑陋和婚姻的真相。
也是你,让我摔得粉身碎骨,又逼得我浴火重生。
从此以后,山高水长,我们永不相见。
你的地狱,与我无关。
我的天堂,你,不配踏入。
更新时间:2025-06-11 19:46:45